真山誌 - 第一百四十三章──虛弱

第一百四十三章──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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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聞言先是一怔，旋即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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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崑崙已經兩年多，快將三年。三年期滿，便是他們離開崑崙這「度假營」，衣錦還鄉之日。但這所謂的衣錦還鄉，其實只是多年的慣例。若真要循崑崙古例，他們這些尚未築基、仍然在煉氣境的傢伙，根本沒有資格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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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為多年來，把守劍關的肥差，令所有少年習慣以銀錢靈石開路，所謂的劍關根本形同虛設，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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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新的崑崙成立至今，從未有這種情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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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段真真的打算把他們困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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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室門戛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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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自那被推開的木門鑽了進來，那些公子哥兒頓時面露不善看去，卻發現走進來的人一身黃袍，面容冰冷而枯黃。他正是趙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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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兄，請問……」包笙歌走上兩步，強笑開口。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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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是來……給建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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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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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梭平靜開口：「請各位，明天一大清早，嘗試過劍關。保險起見，還是多請幾位煉氣境修士，一同闖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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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作如何感想。這兩個多月來，他們幾乎日夜闖關，更不知花費多少銀兩找崑崙的煉氣境弟子出手，但在段真劍下都沒能扛過多少招。憑甚麼明天就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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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趙如梭明顯沒有多作解釋的打算：「請諸位相信我，明天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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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趙如梭已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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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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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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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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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雪於月色映照之下，添了幾分淒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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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坐在竹椅上，雙眸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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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故意沒有運轉周天，吸收靈氣。但因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以及那與段志一起扛水同時運轉功法之故，令他的修為仍然不斷地進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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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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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似能夠吞噬一切，白雪與月光灑在其上，都瞬間消失不見，彷彿這身影只是虛無的幻像，除段真之外無人能夠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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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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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聲音很是冰冷：「距離我達至煉氣九層巔峰境界，尚餘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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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沒有猜錯，你是崑崙的人，是華盛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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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夢魘般的黑影無言無語，那包得一絲不漏的身影，似乎不是生命，只是一具傀儡。但段真知道不然，因為此黑影曾經與他有過一番對話。那就代表，黑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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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做的事情，都會有其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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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一直在想，這黑影到底有甚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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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決定成為真正的劍關那天，他便在等。把那些公子哥兒困於崑崙，無礙是與整個崑崙的一次正面交鋒。而這次的交鋒看似魯莽，實則都是他與師兄在崑崙兩年多的歲月一直觀察，並透過季墨下山之前的一句說話作導火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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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對付那些公子哥兒，他便在等──等著這黑影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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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影卻一直沒有來，令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直至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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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仍然在沉默，仍然帶著那不食人間煙火、幽靜的步伐走來，探出那最恐怖的手掌，輕輕落在段真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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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痛楚，絕非人間言語能夠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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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剎那間，段真已是背心盡是汗水，那落在他身上的細雪盡數被蒸發成輕煙，令此境看起來添了幾分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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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竹椅上的少年，仍然那安靜地探手於腦袋、吞噬靈氣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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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段真不吭一聲，只是死死地盯著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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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你們做甚麼事情，我都不會放一個人離開。」段真眸色陰冷：「你們既然想把我困在這裡，不讓我去找師兄。那你們就應該要承受其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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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仍然沉默，雖然看不出五官，但卻能夠感受到他在很認真地做著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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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那黑影似乎沒有與他說話的打算，收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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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重新感受到那股空虛而衰弱的感覺，但他卻再次開口：「我仍然在煉氣境九層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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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邪功，對我已漸漸失去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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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一天，我會憑著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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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似乎被段真的說話說得有點煩了，隨便揮手，便自有黑暗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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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已是眼前一黑，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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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轉過身來，靜靜看了躺在竹椅的段真片刻。戛然，風雪驟濃，和著月色化成濛濛白雪。當再次望向場間，那黑影已是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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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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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們為甚麼要來這裡？這裡的人很古怪，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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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那傢伙，最是現實。若我們沒有價值，說不定會被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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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才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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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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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好累，今天能休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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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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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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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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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你到底為甚麼要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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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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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睜開了眼睛，一道身影剛好攝手攝腳，想要跨過竹椅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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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色戛冷，隨手從竹椅般一摸，藤劍在手，朝著那人便是一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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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段真你真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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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包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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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像一個胖子能突然像兔子一般跳起，靈動地向後滾了兩圈。段真一劍不中，這才認真地打量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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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或許是冬末的最後一個飛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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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已不如之前那般冰寒刺骨，擱於檐間的積雪呆呆地停留，然後慢慢化成細水流下，發出潺潺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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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段真身前的，足有五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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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公子團，有的卻是前來崑崙打工的煉氣境弟子。他們看向段真的目光很是複雜，有畏懼、有猙獰、有怨毒、有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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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如受千夫所指，逕自從竹椅站起來，橫劍於門前，感受著體內空虛難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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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被那邪功吸取靈氣以後，體內一陣空虛與衰弱。他與段志都知道，那是因為身體已習慣靈氣貫體的強盛。而當靈氣陡降以後，本已習慣的身體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漸漸回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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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段時間，便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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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天，這些人恰好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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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面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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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事情並沒有出乎他意料之外，但當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令他無比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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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公子哥兒、那些煉氣境弟子、趙如梭、華盛風……彷彿整座崑崙都要與他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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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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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緊握著手中劍，雖然體內空虛難受，但卻不禁內心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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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師兄只不過想前來崑崙學劍修行，為何要受到那麼多的痛苦與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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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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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身前的人，再次想起季墨的那句話──既然自己都那麼痛苦，為何要讓他們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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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面色蒼白舉劍相指，但仍然冷聲道：「別浪費時間了，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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