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寢室兩個人時略擁擠,少去一個人卻顯得空曠。
雀兒喜的書桌收拾得很整潔,她沒什麼私人物品,桌上擺著基本文具、原子筆、歌譜、課本......等,從中看不出個人喜好,不像我的書桌上有筆記型電腦和看到一半的藝文期刊。
她消失以後,我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她。她修什麼課?習慣在什麼時間練習?學業以外的娛樂嗜好?與誰特別要好?
我從未想過要去了解她。
我坐靠在雀兒喜的床側,將頭枕在床緣,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一般女孩子的床多半留有香水或沐浴乳的淡香,可雀兒喜的棉被卻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我因為好奇而多聞了幾下,卻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嗯?棉被上沒有味道?消毒水味道不是來自棉被和床單。
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和做壞事的罪惡感交戰,自我掙扎的結果是罪惡感略勝一籌,我紅著臉遠離雀兒喜的床,不再打探她的隱私。
當我起身時,我看見對向我的床,底下放著行李箱,我彷彿受到啟發,好奇地低頭查看雀兒喜的床底——黑暗的床底下放著一盤東西。
那是什麼?水?
我趴下身,從雀兒喜床底下抽出一盤塑膠製淺盤,盤上擺滿玻璃罐裝的透明液體,目測有七、八罐之多,有幾罐已經空了,空的那幾罐上頭沾有淡淡的唇印,我打開其中一罐聞,立刻皺起眉頭。
消毒水的味道,是游泳池的水?
如果真是游泳池水,空的那幾罐不就代表——雀兒喜不止暗中儲藏這些罐裝泳池水,還喝了它。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嚇得趕緊將消毒水罐塞回床底下。
結果是隔壁寢室的人回來,我稍稍鬆口氣,偷看室友私人物品的罪惡感讓我心有餘悸,我撫著胸口,努力深呼吸平復心情。
我的室友到底是什麼人?她......或說他們到底是......
隔日。
我收到皮埃爾老師的語音訊息,內容大抵是問我有沒有線索,更多是打探我做了哪些行動以及接下來要去哪。
是擔心我會把他們的事洩漏出去嗎?果然老師不太信任我,這樣的情況下還拉我一起找人,可見他真的被逼急了。
經過一晚的思考,我倒是有了方向。我回想起愛麗絲的男友來餐廳找我時,他和同行的朋友看起來是管樂組的,也許我能在合奏教室找到人。
學生練習的需求很大,學校設有好幾間可供樂團使用的合奏教室,大大小小加起來十多間。我逐間查看貼在教室外頭的課表,課表上寫著每間教室的課堂時間,有些沒有排課程的空堂時間會被學生借去自習,但既然那個男生是銅管組的,就一定會有上課時間,我只要找出會使用到低音號的課,在教室門口堵人總會讓我找到的。
「合奏教室A、合奏教室B、合奏教室C......」我沿著教室走廊,記錄下每間教室的課表,接著一一排除掉目標以外的課堂,國樂組、木管樂器組、弦樂器組、打擊樂器組被我劃線刪除掉,最後成功整理出低音號所屬的銅管樂器組上課時間。
我運氣不錯,今天就有三堂課跟銅管樂器有關,有兩堂課我是空堂,正好可以來堵人,麻煩的是第三堂我有課,而且上課地點離合奏教室很遠,就算我一下課就衝過來也趕不及。
我在合奏教室外看課表時,後面走來一位揹著小號的同學,那位同學看我盯著課表,主動問:「妳要找哪一組?」
「我......」我看到同學揹著銅管樂器,藉機問:「請問你認識吳深穆同學嗎?他是低音號。」
「妳找吳深穆?他沒有修這兩堂課喔,他要下午那堂才會來。」銅管組的同學如此說。
怎麼辦......要翹課嗎......翹課如果讓師長知道會留下壞印象......會不會因為這樣留不好記錄......萬一學校打給爸媽......
只是翹課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跟老師說身體不舒服就可以了......不行......我記得入學時有說嚴禁學生非正當理由曠課,要請病假得有醫師證明或藥單才會准假,要是事後被抓到欺騙師長翹課,最重會記小過。
我陷入兩難,該去找吳深穆還是抱持被記過的風險翹課?
我想起皮埃爾老師說過的話。
「這一時解釋不清,日後再說吧。總之必須快點找出雀兒喜的下落,她已經失蹤五天了,我們必須在十天內找到她否則情況將會很糟。」
皮埃爾老師的擔憂不像危言聳聽,老師聯絡過她的家人嗎?需不需要報警?
當我把疑問傳訊給皮埃爾老師時,他的回覆是:她沒離開,不能報警,繼續追查。這三句話就是他的回答。
雀兒喜幾乎每天都會偷溜去游泳池,是有什麼原因一定得去嗎?結合床底下的罐裝水以及雀兒喜喝過的痕跡,加上皮埃爾老師被逼急的態度,以及「十天內找到她」的期限,種種線索連在一起,讓我有個大膽的猜想——
有沒有可能,雀兒喜基於某種原因「需要定期飲用」那些罐裝水?
她失去下落後無法定期飲用,所謂的「情況將會很糟」難道是......她身體會出問題?或者更糟,可能會危害到性命?
我牙一咬。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翹過課,有時很看不起那些喜歡翹課的人,覺得那些翹課的人都是浪費資源的混學生,沒想到我會有今天......只是一堂課而已,難道還比不上有人失蹤嗎?
我想起雀兒喜在舞台上演唱的模樣,她是那麼耀眼,那麼無所畏懼,既強大又美麗。
她現在需要我。
思及此,我莫名感到心跳加速。3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JAHjuD3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