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 第034章　任務(四)

"真子的父母是在幾年前的夜行遇害的。"

這時大家在縣裡的外面吃著晚飯，藉著機會，一心便問起村民關於真子的事。

一梅道："大家總說夜行夜行，每年父親都格外緊張，其實夜行究竟是什麼的一回事啊?"

一司解釋道："每年的六月開始，邪馬台山附近就會有濃雲蓋頂，往四國延伸，這時天空黯淡無光，就像是在晚上一樣，而百鬼則會趁機從邪馬台山走出，四出侵掠，這就是夜行。"

"原來如此!"

村民點頭道："那年七月左右，夜行終於來到這裡，那時候日子真是難捱，缺水缺口糧，還得靠些壯年冒險出外覓食，打些野味，野菜，才能捱過這段日子，而真子的父母他們剛巧不巧在覓食途中遇上百鬼，他們荒不擇路，竟躲進了南崎山上，結果給那山神殺死。"

"竟是這樣!?"

"那山神真也可惡!"

村民又道："後來還是有人在那山下的碎石堆中找到他們的屍首，這才把他們帶了回來，不至做那孤魂野鬼，聽說啊，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手裡還緊緊握著那些野菜野果，臨死時也不肯放手，就怕沒能把吃的帶回來給女兒。"

"那山神本來是附近的百鬼，後來修練有成便盤踞山頭，不時下山肆意搶掠，只要接近山邊的都會給他用山石扔死，或是用泥沙淹死，大家只得任他魚肉，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

一梅聽得小臉氣得通紅，拍了拍一心，"哥，我們去殺了那個山神吧。"

一秀沒好氣道："你以為這山神容易對付的嗎?"

一心苦笑道："容不容易先且別說，能不能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梅又往一司道："一司，我們去吧。"

一司搖頭微笑，"這次我們來是有任務在身，可不能隨意地說去便去的。"

"為什麼啊?那山神只要還在這裡，終有一天又會傷害其他人啊。"一梅見他搖頭不肯，又道："要不然，我們自己去也可以啊。"

一司苦笑道："這次帶你們出來，我是負責照看你們安全的，若是任你們自己上山殺什麼山神，我定會給宗家趕出大門。"

"嘿，區區一個山神，就我們三個也輕易收拾了他啦，一司你不用怕啊。"

一司只是搖頭不肯，一梅又道："若然你覺得我們人少不安全，那就回相馬宗叫多點人來，那就一定可以啦。"

一司又是搖頭，一梅不悅道："怎麼這樣又不可以啦?一司真是膽小。"

一司只是笑笑，也不生氣，一良在旁道："一梅，一司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不要怪他。"

一梅扁扁嘴道："他能有什麼苦衷?不就是叫幾個人來幫忙嘛。"

"一司的責任是保護我們，他自然是不肯我們輕易冒險的。"一良道，"至於要他向宗家要人來殺山神，按照規矩，這是很難的。"

"什麼規矩?"

"錢啊，只要有足夠的錢就可以要宗家出手殺山神。"

一梅瞠目結舌地道："什...什麼?我們陰陽師殺鬼不是我們本份的嗎?怎...怎麼是要錢的啦?"

一良笑道："這是我們本份不錯，但我們也得吃飯，對不對?相馬宗這偌大的宗家，成千上百的人，再計禁地裡的百鬼，每人吃的用的，每樣都是錢，要是殺鬼不收錢，錢從哪裡來啊?"

一梅紅著臉道："原來我們有收三木爺子的錢啊?剛才一司還說什麼應份什麼的，說得鐵骨錚錚的，現在想起，這羞也羞死人啦...！"

大家聽得哄然大笑，一梅臉上便是更紅，"你們別笑!"

一良則笑道："其實呢，我們這次是沒收錢的。"

"這話怎說?"

"大小姐說山林縣的大家生活不容易，我們也不好問他們要錢，正好我們需要實習的機會，這就讓我們來幫忙，只要他們提供食宿就可以了。"

一梅呼了一口氣，"這就好了，不然的話，真是羞也羞死我了。"

大家又是一笑，一司道："大家待會兒整頓妥當，一小時後在木屋前集合，我們入夜就去殺鬼。"

說罷，他就動身離開，大家又吱吱喳喳地討論起來。

"好樣的，我們這次真的去殺鬼了。"

"你們待會兒都好好給我看著，看我大殺四方。"

"好，就看你的了。"

"你就算了吧，相馬一秀。"

"你們真的好煩啊。"

一心聽著微笑，趁著時間尚早，想要把行裝整頓好，便就動身離開，這次他帶了斬菊和畫魅，斬菊繫在腰間，那畫魅則用黑布包裹，掛在背後，以防不時之需。

"啦啦啦啦，我們去殺鬼啦。"牛吾哼著小歌道。

"牛吾，你不緊張嗎?"

"為什麼要緊張啊?"

"我們要去殺鬼啊，那是百鬼啊。"

牛吾天真道："那又如何?"

"小吾，殺死一隻鬼就好像殺死一個人，那該有多殘忍?而且那是你的同類啊。"

"但是他們會傷害人啊，要是我不殺他們，他們也會來殺我啊，小爺可是寧我負天下的人的那種百鬼啊。"牛吾道："而且，犯錯就要接受懲罰，這可是小爺的信條，他們既然要搗亂，那麼就得有接受懲罰的覺悟啊。"

"雖然你說得沒錯，但是.....殺死他們.....怎麼說呢?我也不能好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殺死他們啊。而且....我的良心也會過意不去的。"

"良心這個東西，小爺是沒有的，呵呵。"牛吾理所當然地說道。

就在這時，在不遠之處傳來一陣對談聲，驟聽竟是真子和三木爺爺。

"派他們來殺鬼，這不就是送死嗎?"

"你在說什麼啊，真子?他們可是相馬宗的弟子啊，當然能對付得了那些惡鬼。"

"他們大多都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人，能有什麼本事?就是縣裡的那些叔叔，他們個子高大，孔武有力，可也不是惡鬼的對手，那些弟子又怎能對付得了?"

"真子，你得相信宗家的人，相馬宗威名遠播，手下的人個個都是頂尖兒的高手，就是宗家裡的孩子，應付起這裡的惡鬼也是綽綽有餘的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能不擔心嗎?"真子說著，聲音有些哽咽，"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起自己怎樣害死父親母親，要不是我，他們就不用冒險出去外面覓食，然後給山神殺死....."

"真子.....唉。"

真子泣聲道："看著大家一個一個的離開，有時候我想，如果我有能力的話，那麼就可以拯救大家，那麼大家也不用再吃苦了..."

"為什麼我這般沒用啊，哇......"說著，她終於也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三木爺爺察覺到一心的存在，忽地臉容一緊，又苦著臉道："讓客人你聽見這些話，真是失禮了。"

一心微笑搖頭，道："不打緊，我們會完成任務來證明自己的。"

真子看著他，泣聲道："你會保證?"

一心苦笑道："我不會為沒把握的事情作保證，但我們會盡力，所以請相信我們吧。"

真子輕輕點頭。

而這時牛吾忽然嚷道："對了，就交給小爺和一心吧。"

真子聽了一陣愕然，指著一心的葫蘆，"那.....那是什麼?!怎麼他會說話啊?"

一心笑道："他叫牛吾，是我的御鬼，也是我的同伴。"

"御鬼?"

"御鬼也就是百鬼啊。"

"什麼?!"真子一聽，臉都白了。

"你不用擔心，牛吾跟我並肩作戰，對付壞的百鬼，他呢，可是好的百鬼。"

真子驚惶失色，也不知說些什麼，根據她以往的認識的百鬼，他們大都是蠻橫勇武，殺人越貨的怪物，跟牛吾的形象可是大大的不同。

此時遠來傳來叫喚的聲音，一心知道是時候要動身，便只得告辭。

"如果人不能打敗百鬼，那麼百鬼跟人合作呢?"而在真子的心裡，她彷彿重燃著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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