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訂婚書生嘅出軌故事》 - 換個方式

拖拉糾纏的關係是個狼來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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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依依不捨地道別，及後按捺不住心意聯絡對方，重燃愛火。腦海假設於今次離別也會跟上次同樣，大家只是一時意氣用事，對方必然會找回和原諒自己的過錯。上次也能原諒，為何這次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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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因果的齒輪一直在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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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耐性早已被我的飄忽磨蝕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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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次能夠原諒，和下一次是否原諒不一定有連帶關係。經歷一年的相處，明明有許多珍惜的機會，我卻選擇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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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關係並沒有太多錯誤的機會，存在僥倖的心態終會碰釘，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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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邏輯，不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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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到達臨界點便會觸發真正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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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鍾美嘉讓我感受到的態度是：我在愛你的同時，不一定要和你維持傷害自己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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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可以獨立，而關係的維持是雙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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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擁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她決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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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長，不再讓自己受到男人的傷害。在離開的時候才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她根本不屑一顧。她不願見到予取予求、可憐兮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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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有尊嚴，足夠的自愛，才能騰空出空間去愛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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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鍾美嘉和我不再聯絡，我相信她仍會在心裡面愛我、祝福我，為我送上來自彼岸的祝福，隔著一大片海洋與我共渡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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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愛屬於一個人的浪漫，離開讓她傷心和情緒混亂的人，洗涮不堪回首的過去，重新閃閃發亮，散發光茫，總算完完整整地給予她自己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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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好的方向思考，兩個不合適的人分開，停止互相傷害的戲碼，救贖對方的人生，未嘗為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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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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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硬崩崩的機場椅子上半睡半醒三小時後，便被早上七時的鬧鐘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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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後立即到廁所作簡單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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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眼滿佈紅根，油頭粉臉，身體肌肉因為不舒適的坐姿而酸痛，只為見多鍾美嘉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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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樣子精神欠奉，無法以一個帥氣的外貌送行鍾美嘉，稍微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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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半夜被調低的冷氣以及昏暗的燈光不復再。猛烈的陽光灑進室內，機場人流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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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觀察下，察覺在場的乘客為移民居多，這是我初次感受到所謂移民潮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想來也合理，因為各國嚴厲的疫情隔離的措施，以及致力抗疫的原則，出國旅行的人數自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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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的人會帶備三、四個大型行李箱，一群親朋戚友會出現送行，他們擁抱、大哭、拍照留念。隨著時間的軀使，相似的流程重覆在不同人身上，就像我為鍾美嘉的離開作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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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從以前去旅行的愉悅期待，變成散發著愀愴不捨的氣息。正如送行的自己，一時之間，一陣悲涼從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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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思考到底一會兒在有限的時間內要告訴鍾美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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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精能夠表達情感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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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移民計劃的我無法開口承諾自己能夠放下香港的一切，到英國和鍾美嘉生活。這個決定過於浩大，我完全沒有想法。我人生的主軸、家人、朋友都在香港，接受現時生活的我，未想到離開的必要。更何況，此刻鍾美嘉會想我跟她到英國生活嗎？只怕到了下個月，他鄉遇故知，鍾美嘉瞬速便找到新對象交往，那個姓林的人渣，連名字也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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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說愛她未免顯得矯情。我既然無法阻止她要離開的決定，便不該再自私地灌溉情感。讓鍾美嘉了無牽掛，把和我在香港發生的一切放下，快樂地展開新生活，才是對她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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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愈來愈疑惑，到底這一年和鍾美嘉的經歷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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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新鮮感和情慾帶來的衝擊，各種奇怪理由使我們疏遠的關係，相處時猶如過山車飄忽紊亂的情緒，第三者的出現影響了和正印交往三年的關係，選擇分開後又不捨的執著，被揭開了貪婪、妒忌和佔有慾的陰暗面，打通多年來封閉的情緒按鍵，無限的自我懷疑和了解，猶如磁力一般自虐仍不願逃離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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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只有在腦海的回憶和數張照片留下，能夠證明我們的經歷是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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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深厚的情感，連同我們之間的故事成為永遠埋葬在心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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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鍾美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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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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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江柏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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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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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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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愛的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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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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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她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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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愛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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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懂得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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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不愛之間存在很大的光譜，不是一個明確的對立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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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的不辭而別，我沒有憤怒，而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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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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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十一時的飛機，連同親友的送機時間，預計從八時左右，鍾美嘉便會到達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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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金睛火眼盯著機場報到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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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了鍾美嘉一家人，他們三人帶著八個大行李箱寄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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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數個親戚，以及她一行十多名莊員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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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抱著鍾美嘉媽媽不捨得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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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的朋友看見婆婆的反應，睙線被感染，一群人抱著她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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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呡著嘴，忍住眼淚安慰朋友：「哎呀，有咩好喊，英國好近㗎咋，又唔會永遠唔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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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家心知肚明，一旦移民，親近的實體關係便會轉向疏離表面的虛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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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耐心地在遠處等候了一個小時，看著他們道別、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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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們一家人往離境大堂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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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跑到離境大堂的入口攔截鍾美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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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在離境大堂的入口看到我的出現，受到了驚嚇，眼睛睜大，默默地走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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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望，同時間緊緊地擁抱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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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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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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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光畢生的感情，灌注在這個擁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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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和我開始流下眼淚，如泣如訴。無庸致疑，身體是誠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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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面對和鍾美嘉的道別，我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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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直以來的相處，確實不需要任何話語，大家都確認到對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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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見面才能將胡思亂想的隔閡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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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讓我知道在這段關係裡面，我沒有當上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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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相處上抱有許多不成熟的誤會，我們都曾經認真地對待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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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鍾美嘉的愛意將永遠收藏在內心一個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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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紅著眼，向對方擠出一個依依不捨的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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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回頭和所有送機的朋友說了一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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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終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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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拿著護照的背影，進入離境大堂的閘口，隨著人龍一步一步離我遠去，直至在我眼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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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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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在大堂看著航班資訊，直至窗外飛機起飛，作最後的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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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鍾美嘉的故事，止於一年後的今天，一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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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乘坐巴士回家的時候，我不斷重覆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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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我人生的一個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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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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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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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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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自己，她對我毫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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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sons：【見到佢？】

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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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巴士車程，我一直飲泣吞聲，拼命不在公眾場合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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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過多的悲傷，很長時間腦袋一片空白。生活自從鍾美嘉的離開後，便像斷片一樣。上班、下班、沒有能夠分享的對像、獨自一人、空虛，行屍酒肉，失去了記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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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認識新女生，說話一本正經，不再輕浮。不願隨便交心，以免產生精神倚賴，對待情感的態度變得小心翼翼。後來甚至只敢聘請男下屬，安份守己，專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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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聽到別人提到鍾美嘉，我總是故作抽離，事不關己。午夜夢迥，想到失去對方，仍偶爾會感到錯過可惜，難以自控地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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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和其他前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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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想起她，那份思念總是帶著悲傷和遺憾，是種無法釋懷又自虐的折磨。我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對鍾美嘉如此難忘。明明她的偽文青外型不是我一向喜歡的類型，脾氣又麻煩。大概是因為鍾美嘉出現的時刻，正好在我交往穩定之後，如同乾罕沙漠中的甘露，過於罕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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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本來就是無法解釋的一回事。至少，我和鍾美嘉真誠地相愛過，已經比世上許多人幸運。我常常如此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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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回憶成為一份禮物，懷著感恩渡過往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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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在世界的另一端祝福對方，活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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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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