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聲線和英倫腔很好辦認,邵毅不禁吃了一驚:難不成嫌疑人哪都不挑,就挑了東南方的海濱公園,試圖往回跑,半路上碰到杜衡被攔下來了?
天啊,他們以為嫌犯應該有點小聰明,不敢往回跑,又不至於聰明到故意賭一把往回跑,結果根本高估了對方──真的就是慌不擇路,看到最接近地面的出口就盲衝了?1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AZbUAvViS
邵毅和細D沒空多想,趕緊跑過去支援,才跑上樓梯到了出口,就看到杜衡在不到十米開外,在海傍欄杆揪住那個工人理論,不少往來途人都駐足指指點點。
「放開我,我趕時間!」那人氣喘如牛,揮開杜衡的手,正要跑,又被杜衡揪住了。
「That is not an excuse at all!(這根本不是藉口好吧?)撞傷小孩還不道歉?」
杜衡指了指在一旁跌倒在地,抱著流血膝蓋哇哇大哭的小女孩,正在斥喝那人時,隔著人群瞥到了邵毅和細D,就招手揚聲說:「來得剛好,這傢伙……」
那人一看到刑警,神色遽變,再望了杜衡一眼,意識到杜衡和刑警是一夥的,一咬牙,攔腰抓住杜衡的腰就是一摔!
杜衡完全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身體一輕,眼前一花,在群眾驚叫聲中,「噗通」掉到了海裡。
下一刻,冰冷的海水從四方八面洶湧而來,片刻間他就嗆了好幾口水,吐光了嘴巴和肺裡少得可憐的空氣,眼前所見全是白茫茫的泡沫。
糟糕,小時候某件事情害他一直學不會游泳,三十二年來都是隻旱鴨子……
他拚命地想讓自己冷靜,不去回想,但是他愈這樣想,就愈無法忽視腦海裡重現的畫面。
小時候也是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忽然身體一輕,在一片漆黑中,海水源源不絕地湧入,擠壓著他……
「杜法醫!杜法醫!抓住救生圈……」
他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喊他,聲音彷彿在遠處傳來似的,腦海裡似乎也有把聲音咆哮著,叫他趕緊放鬆身體浮上水面,可是他做不到。
視野忽明忽暗,大大小小的光點在眼前不斷飛舞。他嗆咳不止,喉嚨和肺部灼熱得像火燒一樣,可是手腳又冷得發麻,很快失去了感覺,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在掙扎,還是一早已經失去了力氣。
「嗡──吱──」耳膜裡傳來怪異的雜音,像接收不良的收音機一樣,伴隨著陣陣尖銳的疼痛。
他知道這些都是缺氧的症狀,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平常再怎麼聰明機智,在巨大的恐慌感面前都不由自主地退化成一片空白。
海面的光線逐漸遠去,黑暗像濃稠的墨水一樣包圍了他。
完了完了……
也許是職業病發作,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竟然在想像自己的屍體,連自己都覺得滑稽。
溺死的屍體很噁心,口鼻糊著溺液,還腐爛得特別快。最好趕緊沉到海底,被魚蝦分吃掉,絕對不能讓那個臭警官撈上來,否則他的專家形象就要完蛋了……
杜大法醫絲毫沒有想到,他的「專家形象」早在落水掙扎時已經掉光光了,眼神驚恐,驚叫連連,毫無章法地划著手腳,嚇出邵毅和細D一身冷汗。
兩人顧不上追匪,趕緊解了欄杆上的救生圈拋下去,可是杜衡抓不住救生圈,「咕嘟咕嘟」地往下直沉。
邵毅見狀,二話不說,剝掉礙事的外套、上衣和運動鞋,深吸一口氣,翻過護欄,縱身一跳,身影如箭矢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俐落地躍入水中,又引得群眾一陣驚叫。
「小夥子怎麼跟著跳下去啦?危險!」
「沒事的,邵隊他訓練有素呢!」
細D安撫圍觀的人,又趁著邵毅下水救人,撥打求助報案熱線叫救護車。
杜衡「哇」地嘔出幾口鹹水,睜開眼來的時候,只看到一道身影罩在他上方,面目模糊,一直按壓他心口。
那人裸著上半身,肩膀寬闊,肌肉結實,掛著一串串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像一顆顆閃閃發亮的小珠子。
幾縷水自那人髮間流下,淌下下巴,沿著鎖骨一路往下流,其中一縷剛好流過胸肌中間的溝痕,再一路滑過腹肌,沒入褲腰裡,濕透的褲子包裹著明顯的一大包凸起。
比他收集的內衣男模照片上的都還要大,自然,也比他的大。
杜衡那方面的條件比大部份男性都還要優勝,但還是被震撼得靈魂出竅,不禁發出三連靈魂質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
他是死了到達天堂了還是穿越到古希臘神話裡了?身材這麼逆天真的合理嗎?
身材這麼完美,臉一定也不差吧?
他杜衡自小就注重個人形象,不管是身體比例還是穿衣打扮,審美要求都可是一等一的。
雖然他不走陽剛猛男路線,但是對這種帥哥的特徵了如指掌:面部輪廓一定要立體,下巴要方正,鼻樑高挺,嘴唇厚薄適中,最要緊是眼睛,眉眼太凌厲會顯得兇,一定要看起來有點無辜,這樣才有反差萌……
杜衡向來注重保養眼睛,沒什麼近視散光,臭美才偶爾戴平光鏡,很不習慣甦醒後視線不清晰,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聚焦──
這定睛一看,不得了,不是邵毅是誰?
「呃咳!咳咳咳!」
杜衡頓時咳得臉紅脖子粗,沒提防胃裡最後一口海水湧上,「噗」地吐了邵毅一臉,尷尬得險些又暈過去。
偏偏這位邵隊長半點不生氣,隨手一抹臉,開始拍他的臉,拍得「啪啪」響,甚至試圖嘴對著嘴做人工呼吸,臉愈湊愈靠近,一雙明亮的狗狗眼與他四目交投。
「咳,咳,Stop! Stop it!(停!給我停!)」
杜衡慌忙抬手擋住邵毅的臉,支起身體坐起來。
他重新擺出高冷的專家風範,把邵毅在隧道裡說的話還回去,嫌棄對方:「咳咳咳……你走開,一邊去,什麼都別幹。」
邵毅不明就裡,但還是點了點頭:「啊?喔……好吧。細D!細D你過來接手!」
那個三十多歲的隊員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頭頂彷彿高懸著「不修邊幅」四個大字──衣衫皺巴巴的,不知道重複穿了多少天,臉上佈滿雀斑和痘印,一咧嘴,露出兩排被茶漬和咖啡漬染黃的牙齒。
細D看著杜衡臉色變化,笑得更燦爛了,拖長了腔調說:「哦──我今天有榮幸給杜孔雀──啊不是,給我們杜大法醫做人工呼吸是嗎?」
杜衡眼前一黑,簡直連想再掉進海裡溺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他沒什麼大礙,把海水全吐出來以後連急診室都不用去,只是泡了一回冰冷海水後,感冒去而復返,在警察宿舍裡抱著面紙盒不撒手。
送杜衡回宿舍時,邵毅也連打了幾個噴嚏,卻連濕衣服都還沒換,就匆匆走進廚房,不久,廚房裡徐徐飄出一股紅糖薑湯的味道。
杜衡探頭望向廚房,有點不好意思。
他吸著鼻涕,甕聲甕氣地隔空說:「Sorry(抱歉啊),我不會水,要你跳進海裡救我。別忙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吃藥小睡一會就好了。」
「沒事沒事。」邵毅也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說,「你躺著,被子蓋好,薑湯再過幾分鐘就煮好了,等一下喝完再睡。」
邵毅把薑湯倒進保溫瓶裡,放到杜衡床邊,又匆匆忙忙換衣服出門,說要抓緊時間,追緝那個拒捕還敢對重案組顧問逞兇的傢伙。
紅糖薑湯熱氣蒸騰,盛在保溫杯裡卻一點都不燙手,蓋子一扭開就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稍稍吹涼了喝下去,熱燙的湯汁撞擊舌尖,流溢至整個口腔。
一開始只感覺到陣陣辛辣氣息灌滿鼻腔,慢慢地,舌尖品出了藏在辣味中那微妙的甜味,陣陣暖意浸潤胸腔,再擴散到四肢百骸。
不過片刻,杜衡就喝光整瓶薑湯了,看著空瓶子發起了呆。
在英國,他朋友不少,然而大部份都僅僅是社交圈子的朋友,一旦遇到什麼問題,他總習慣靠自己,生病時自己吃藥休息,康復以後才笑著跟同學、同事、朋友說一句「病了,不過只是小事一件,已經好了」,然後繼續當著眾人眼裡瀟灑不羈的Francis。
除了養父馮敬德之外,根本不曾有誰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Ah…(啊……)」他懊惱地抓了抓一頭深褐鬈髮,「Perhaps I shall try to get along with him.(也許我該試著和他好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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