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證人 - 終於抓到人？ (3)

話分兩頭，重案組向隧道的工程商要了工人名單，與華城居民資料庫一對比，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人物，把回家收拾包袱準備落跑的工人抓回來了。

這人叫李盛興，和妻女租住一個小單位。

李家一家三口一聽重案組要以涉嫌謀殺抓人，大受驚嚇，尤其是李盛興本人，一臉恐慌，幾乎當場軟倒在地，涕泗縱橫，口齒不清地求饒。

「各位警官大哥大姊，你們一定是抓錯人了，我我我……我絕對沒有殺人啊！」

訊問室外，小透明女警Mandy在進去之前，三兩下把袖子挽到手肘，氣勢洶洶地握著原子筆揮舞幾下，彷彿想將嫌犯刺個對穿。

萌新鄧仔吐了吐舌頭，小聲跟同袍咬耳朵：「哇，Mandy她今天怎麼這麼激動？平常問話可不會這樣。」

「不知道。」大D細D齊齊聳肩。

下一刻他們就懂了。

Mandy在門外氣憤地踱來踱去，喃喃自語：「李盛興，你以為重案組很好欺負是不是？竟然敢把杜法醫摔進海裡，差點拆掉我新嗑的CP……信不信我等下擰斷你的丁丁，丟進抽水馬桶沖走？」

和她搭檔問話的普通刑警是男的，一聽到最後異常兇殘的一句，「咕嘟」地吞了口唾沫，悄悄後退兩步。

還好，Mandy也就碎碎唸幾句而已，很快深呼吸一口氣，換回公事公辦的態度，推門而入。

「李盛興，為什麼拒捕逃跑？」

「我，我我我都說，我都交代！」

兩名刑警眼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等他說下去。

李盛興縮著肩膀，結結巴巴地說：「我昨天下班拿走工地的電鑽電鋸和幾塊木板，想給家裡做張小板凳，以為工頭發現報了警，你們要來抓我，才會跑……其實那些木板都是不要的廢料，電鑽電鋸用完了也會還……」

與Mandy搭檔的男刑警皺著眉頭：這不會是在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吧？

李盛興見刑警「神色不善」，一縮肩膀，趕緊又說下去。

「我……我十多天前在工地門口撿了個行李箱，裡面放滿衣服和化妝品，可能是豪宅區的有錢人不要的，順手拿回家了，這……這應該不犯法吧？不會被告吧？」

男刑警正要發作，Mandy按住了他：「等一下。在工地外撿到行李箱？我感覺有點不對，再查清楚吧。」

重案組暫停了問話，押著李盛興搜了他的家，在他指認下搜出了行李箱和好些衣飾用品，拿回去給拘留中的其他嫌疑人一看，都說是王娟娟的個人物品。

李盛興知道以後，有如五雷轟頂一樣呆住了，臉色慘白，半晌才爆發出驚慌的大喊聲，一迭聲地叫屈。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真的不知道！早知道這是死人的東西，是賊贓，我絕對不會撿回家！我真的沒有殺人啊！」

事情突然就變得古怪起來了：兇手總不可能主動向警方透露賊贓在自己家中，卻又不承認殺人吧？

這看來就是個貪小便宜的傢伙，撿了真兇拋棄的賊贓而已！

李盛興在刑警警誡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供稱：「我那天下班吃完晚飯，回家路上又經過工地外，就，就遠遠看到有人拉著行李箱，放在工地入口……」

「那人是誰？」

李盛興說不知道，當時和那個人相距尚遠，只看到背影，好像是打車來的，放下行李箱以後又上車離開了。

「看背影像個男人，我還想過是不是看錯了呢，行李裡明明全是女人用的東西……」

如果把李盛興暫時排除在外，嫌疑人清單裡就只有房東黃國璟是男性，可是他又偏偏是嫌疑程度相對低的一人，不但殺人動機不足，職業也對不上。

刑警押著李盛興，讓他隔著單向玻璃認人，認認看是不是黃國璟，李盛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目前為止，重案組調查了五個嫌疑人，可是沒有一人是完全符合兇手形象的，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

苗美蘭──獲釋，暫時禁止出境，要定時到警局報到。

陳娜──涉及吸毒和街頭毆鬥被捕，正在羈留病房中接受治療和精神評估。

尤招娣──在警誡下承認虐待陳娜被捕，因情節嚴重而被拒保釋。

房東黃國璟──涉嫌操控賣淫被捕，暫時保釋。

工人李盛興──拘留時間還沒屆滿，繼續接受調查。

不僅案件本身疑點重重，重案組內部也對接下來的調查方向意見不一。

有人主張集中火力調查黃國璟，說不定能揪出更多隱情；也有人轉念一想，覺得李盛興就是兇手，為了擺脫殺人罪名才捏造「撿到賊贓」的說法──畢竟他沒有任何證明清白的強力證據！

正議論紛紛，邵毅卻站在一旁，定睛看著人物關係表，眉頭微蹙，嘴唇緊抿，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會議室的電話「鈴鈴」地響鬧不休，來電顯示是刑事部警監嚴明打來的，卻沒有人願意主動去接聽。

大D和細D互相推搡，朝對方叫嚷。

「邵隊在想事情呢，你去接電話！」

「我不，你去接！」

「不行，一接聽一定會被那個草包吼一頓，再追問什麼時候破案，我搞不定他啊！男人婆你來，我們等你吼回去！」

阿玟無奈地瞪這對活寶一眼：「讓我一個小小刑警吼上級的上級一頓？你們是不是很想看到我被革職？KK你說話圓滑，不如你來應付那個草包。」

被點名的隊員「KK」，綽號來自他的名字縮寫，是個少年白，才三十出頭就要染黑頭髮了，平常負責管理現場，工作內容包括跟巡警交接、劃定封鎖範圍和搜索範圍、安排媒體拍攝區等等。

此刻KK正忙於處理工作手機螢幕上一大串媒體查詢短訊和未接來電，通知數量還在不停增加。

他眉頭都快皺得能打結了，聽到阿玟點名，抬起頭來，哈哈乾笑一聲，充分發揮社畜求生本能。

「痾，這個嘛，辦公室內部溝通不歸我管喔～！根據傳統，當然要由新來的小師弟來當接線生，充分體驗重案組的血汗生活！凳仔！來來來！拿著！我看好你！」

「都說了別叫我凳仔，是鄧不是凳……喂！」

KK走過來，抄起話筒，快如閃電地塞到鄧仔手裡，下一刻就藉故溜出去了，躲進後樓梯抽煙減壓。

「喂KK哥！你想害死我啊？啊完了完了已經接通了，怎麼辦？」

鄧仔慌了手腳，只知道掛線是絕對不能掛線的，硬著頭皮將話筒放到耳邊，戰戰兢兢地「喂」了一聲。

那邊，嚴明聲音中充滿嫌棄。

「你誰？邵毅呢？他直線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他讓你們這些小蝦米來敷衍我是嗎？」

「是，是這樣的，邵隊他不是不接電話，我們在開偵緝會議，來電轉接到會議室了……」

「你！連長官都不會喊嗎？還敢回嘴？」嚴明搬出身為警監的官威，嗓門陡地拔高八度，吼得鄧仔懵了，「我不管你這誰誰誰是誰，讓邵毅接電話，馬上！現在！」

「誰誰誰」哭喪著臉，拿著話筒向邵毅揮手求救。

邵毅剛在看著人物關係圖發呆，被隊員推兩下才驚醒，走回會議桌前接過話筒。

嚴明在電話裡卻一改囂張氣焰，以「親切」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線，慢條斯理地問候邵毅。

「邵毅啊，查案辛苦了是吧？」

邵毅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謹慎地回應：「回長官，不辛苦。」

「不不不，怎麼可能不辛苦呢？肯定還在忙著查案吧？新官上任想破案立功嘛，我懂，可是查了這麼久，白忙一場，有什麼用？」

電話另一邊，嚴明蹺著二郎腿，優哉悠哉地品嚐著手上一杯陳年紅酒，臉上笑容和聲線油膩得彷彿能滴下油來。

「這樣好了，再給你六個小時，時間一到，必須從以下兩個解決方案裡選一個。」

邵毅一聽這話，心裡就「咯噔」一跳：以嚴明為人，能給出什麼正常方案？

果不其然，嚴明慢悠悠地說：「一，靜悄悄以懸案結案歸檔，皆大歡喜。」

「這不行。」邵毅一口拒絕。

「不肯結案，又破不了案，那就是選第二個方案了，我會申請換別人來當隊長的。想來局長看到你上任處理第一宗命案就無功而返，也會重新考慮人選。」

不等邵毅回答，電話就掛斷了。

邵毅掛線後，阿玟提心吊膽地問：「怎麼樣？嚴明該不會一刀把開支撥款砍光光了吧？」

邵毅勉強維持著鎮定的神色，但聲音還是無可避免出現了些微顫抖，出賣了他緊張的心緒。

「不是。嚴警監發出最後通牒，重案組只剩下最後六小時，時限一到，要不強行以懸案作結，要不他就向局長申請撤換重案組隊長。」

「什麼？」眾人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地大叫。

他們不禁在心中大罵嚴明：嚴明根本就是盼著這一天來到吧！趁邵毅位子還沒坐熱，使手段把他拉下馬，早早換上自家親信！

大D細D長聲哀號：「唉……怎麼辦？六小時，半天都沒有，這麼短的時限能幹嘛？真的只能結案嗎？」

其他隊員沒他們那麼悲觀，但也著急得團團轉。

「邵隊，你怎麼看？案件還有希望破解的對吧？」

「我們要抓緊時間了，不能讓嚴明得逞啊！」

邵毅深呼吸幾口，盡力讓自己冷靜一些。

「就算嚴明不施壓，我們也必須盡快破案不是嗎？都別自亂陣腳，至少還有六小時。接電話前我就在思考該怎麼繼續調查案件……」

他伸手點了點白板上人物關係圖中央，指尖所及之處正貼著死者王娟娟的照片。

「嫌疑人數量不少，關係複雜，而且各有各的說法，我們甚至無法確保目前的嫌疑人清單裡一定包括兇手。我覺得與其再糾結下去，倒不如回歸最核心的部份。」

「邵隊，你的意思是……」隊員們若有所悟。

「直接從死者本身著手調查，說不定能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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