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故事》 - 〈四 ‧ 驚蟄──打你個小人頭〉

「打你個小人頭，打到你大小腦都殘！打你個小人嘴，打到你失言又歪嘴！打你對小人眼，打到你變青光眼！打你對小人耳，打到你耳鳴又撞聾！打你對小人手，打到你有錢唔識拎！打你個小人肚，打到你食完痾到嘔！打你對小人腳，打到你痛風又跛腳……」十來個不同年紀衣著的大嬸蹲在橋底的陰暗街角，拿著木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小人紙上，口中振振有詞地按客戶的要求唸著改良版本的口訣。

陰暗潮濕的橋底，香燭煙火繚繞，一列列整整齊齊的黃色紙老虎顯得相當醒目。每隻紙老虎都被肥豬肉與豬血糊著嘴巴。人們拿著不同物品照片物品，有些手中更拿著一疊照片，大家都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看著此番陣仗，就知道這群拜神婆今年的生意簡直較去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拜神婆的小人紙換了一個又一個，上方的人物照片也不斷更換。可若留心一點，便會發現來來去去都是那數個在這地高高在上、呼風喚雨、剛愎自用的人包辦了首十位，理所當然地，前三甲也幾乎是近年的固定人馬。

一陣陰風吹過，道道燭火晃動，忽明忽暗。小人紙與紙老虎卻仍然穩穩地排著，絲毫不見吹亂，彷彿就是默默贊同著這些排隊人的想法。

「擲筊吧！」

木筊一正一反，好一個聖杯。

來人歡天喜地地付錢，揚長而去。

「下一個！要打誰？」

「這裡，麻煩妳了。」

拜神婆接過一疊相片，粗粗看了一遍。

「呵！又是這群人。行，有沒有甚麼特別想我說的？」

「最衰最賤最無良的全說吧！」

「好！這幾年大家都忍了一肚子氣，再不發洩可會憋死啊！你看得爽，我也打得爽！開始了。」

沒有人留意到，一團愈來愈大的黑氣聚集在橋底之下、人們頭頂之上，然後黑氣彷彿被賦予了意志似的，朝不同方向奔去。

※

今年的鵝頸橋，只餘冷清清的一片。

拜神婆的生意落空了，想打小人的人願望彷彿也成空。

真的成空了嗎？

小人那裡都能打，不在橋下打，可在街角門口打；不在明面打，可在心內打。

是的，黑氣雖然沒能聚在橋底，但是卻分布各區各處。它們匯聚的速度或許變慢了，可必然能聚在一起，然後以其意志朝目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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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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