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劍 - 112 | Penana

六仔獨步樹林內。

他喜歡樹林；那會讓他想起白言的那片「夢笑林」。

長年置身其中，他喜歡那裏自然到令人驚嘆的綠意、深邃的幽然之氣，和每個勤苦練功的日子。

「容易滿足」是他最大的優點。

此刻融自身於這片不知名樹林裡的悠然之漾，甚感舒適。

想著…自己的無花掌離師父之境差得可遠，積翠庵的老僧塞給他的「無量功」又深奧難明，每次翻開，總是頭痛。

不管如何，先好好享受這類似柔軟回憶裡的溫柔之綠吧。

坐著一個時辰，心裡頭怎老是有個不祥的感覺。

一個閃身，一枝竹笛就掠過身旁。

他面露驚恐，眼前之人竟是當年劫萬里鏢局之鏢的李若衣。

當時的恐懼仍在，以致他現在也沒自信打得過李若衣，邁開步伐、就逃。

一路亂奔、慌張至極，但心知李若衣就在身後，只能狂奔。

突地一個踉蹌，左腳一拐，骨碌碌地滾下山坡。

滾了不知多久，腦袋重撞在一顆石頭上，哀嚎起來。

只見眼前的李若衣面白肌淨、瀟灑癯然，與此刻灰頭土臉的自己形成強烈對比。

「你…你到底要做什麼？」他道。

李若衣淺淺一笑。「靜聽我笛聲，放心。」

六仔聽著那悠悠遙遙的樂聲，漸漸地四肢放鬆，心神亦軟弱了下來。

一聲細微但又清晰的清痰聲硬生生插入他腦中。

他大夢初醒，卻見眼前李若衣的笛子已離自己脖子僅三吋，驚駭莫名。

「小賊笛聲，雕蟲小技。」背後一堆樹叢中冒出這一蒼老聲音。

李若衣的驚訝可不比六仔輕，不由自主地退後幾步，道：「何方高人？望請現身。」

那堆樹叢後仍是枯啞嘈粗的老聲道：「要我現身，你不若自個兒來看看？」

李若衣啐了口痰，道：「哪來的雜碎？萬保不得眼前這人之命，莫插手，徒增誤會。」

那蒼聲哈哈大笑：「我倒覺得你此刻萬保不得自己的命。」

六仔身歷李若衣劫鏢、呂冷刺傷，早就知道百玫宮的人物們，沒在怕死。

但此刻卻見李若衣的衣角微顫，竟是害怕。

「要嘛動手，要嘛腳底抹油，可得快點選。」那蒼老聲音道。

李若衣盯著六仔身後的那片樹叢，就是樹叢，但六仔清楚知道…他極不甘心就此離去，但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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