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公主與犯罪顧問 - ch 50 殘酷的謊言

威廉跪坐在地上，思考自己曾對公主做過的一切。

（是我太自私了嗎？）

回想起公主傷人的話語，發現彼此都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對方。他後悔有了尋死的想法，並對公主感到十分愧疚。

（她說的沒錯。我不應該把一切推給她，又企圖自殺。我剛才的說法無疑否定了她那艱辛的十三年。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保護她…）

——我喜歡的是以前的你呀。

想到公主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威廉發現她剛才的言行不僅不合理，還違反了她當時的說詞。

（妳到底是怎樣想的呢？公主。）

船內通道寂靜無聲，就算想要叫人過來開門，厚實的鐵門也會擋住貨倉的聲音。這裏說是密談的最佳地點也不為過。

雖然從外表看不出來，威廉現在的心臟好像快被撕裂般疼痛。

（心好痛…！我不想要跟妳分開…！）

威廉逐漸模糊的視線掃過貨倉，定睛望到一塊鯨脂肥皂放在地上。似乎是公主剛才過於急忙跑走，不小心從包包中跌出來的東西。

接着，他想到一個主意。

船上警鐘響起，船員們衝到飄出濃煙的貨倉，火焰的熱氣讓人置身於蒸籠裏一樣。

貨倉裏的貨物全都被烈焰包圍。威廉用她遺留下來的手帕摀住口鼻，在門邊等待船員開門。

在他們開門的一瞬間，他從門後跑了出來。

他利用了易燃的鯨脂肥皂，以及隨身攜帶、點菸用的火柴點燃了貨倉。震耳欲聾的防火警鐘響起，引起船員的注意。

鯨脂是由合成炸藥的硝化甘油和紙煙加工，用它製成的肥皂也十分容易燃燒。

威廉運用身邊的物件，隨機應變，製造出逃離貨倉的機會。

（我想知道妳是怎麼想的！）

抱持着這個想法，他奔跑逃離貨倉。

接着，他在奔跑途中留意到掛在牆上的救生圈，放有一張沒有署名的紙條。他帶着好奇心走過去看看。

我的摯愛，

逃走吧！

作為路卡斯活下去！

威廉此時才驚覺，公主最後還是抑制不住真心，給他留下紙條。貫徹不了那句「最討厭」的謊言。

（啊…所以妳要殺死的是犯罪顧問的威廉，讓作為路卡斯的我活下去…）

（因為知道亞瑟的目標是殺掉我，而妳還得回去阻止他。所以說著令自己痛苦得淚流滿面的謊言也推開了我。）

（說那般殘酷的謊言僅僅是為了讓我活下去…）

威廉的眼眶盈滿淚水，心裡掀起很大的漣漪。

「妳這個笨蛋！」

偷走郵輪配備的救生艇，他利用手持的槳划船划到碼頭。

為了飛奔到，這世上唯一深愛之人的身邊。

「若果公主參與我們的崛起，其過程會變得更加順暢。」

馬車微微晃動。約翰少校向我解釋起他們的計劃。

今天是國慶日，會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典禮。包括女王，皇室成員及諸侯都會出席典禮。

「我們會在典禮開始時，讓教堂的天花板崩塌。」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天花板？」

「就是字面意思。」寶拉回答我。

他們沒有解釋更多，可能是還未相信我吧。

「參與修建教堂的勞工很多都是我們的同志。家鄉淪為殖民地，他們離鄉背井來到這裏工作。佔了這個國家過半的勞動力，卻只得到最低限度的權利。」

約翰少校似乎敢怒不敢言。他對於同志們的處境感同身受，以淡漠的語氣講述着他們的困境。

「他們的憤怒是必然的。」他沒有移開視線，而是毫不忌諱地面對我。「夏洛特公主，革命必定會成功。」

悲傷的心情一股湧上來。

移民、貧困、階級，這就是他們的理由吧。

但是必須阻止才行，革命只會帶來更多不幸而已。

「再過8小時，政權就會交替。」寶拉補充。

殺害女王，讓我坐上王位，亞瑟就能從背後控制我，讓我成為傀儡女王。既不會影響他的名聲，也能裝作是受害者。亞瑟的狡猾再一次令我欽佩不已。

我跟寶拉和約翰少校乘坐馬車越過教堂的大門。

他下了馬車跟士兵談話。

人一多起來便很難行動，得趁他們還相信我是同伴時想辦法逆轉情勢…

「這場革命的成功率恐怕不到一成吧。」

寶拉忽然講起，打斷我的沉思。「但只要帝國發生內亂，就能給予國外進軍的機會。」

我不解於他們的做法。

「亞瑟明知道會失敗，還協助推進這場革命…」

「一想到國民就心痛嗎？妳根本沒打算協助我們吧。」

她已經看透了我的企圖。

「太厲害了。我一開始也被騙了。妳怎麼騙過亞瑟大人的？」

我裝作不知情。「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沒事，她看不了我墨鏡後的眼神。

她露出一抹奸笑。「如果妳想阻止革命，那是白費功夫。」她邊說邊從夾克掏出手槍。「苗頭一不對勁我會立刻殺了妳。」

哈…看來我之前討好她的功夫沒能發揮作用啊。我自嘲地想。

「然後把妳當作革命起義的名目。」

原來如此。最初計劃是讓我當上傀儡女王，一旦事情出了差錯，就會殺掉我，把我當作革命的導火線。

我跟隨約翰少校走上教堂內的螺旋樓梯。綁帶長靴隨着我的步伐發出聲音。我想取出手帕抹掉冷汗，只見我的包包裡有好幾件東西不見了。恐怕是在跟威廉爭執時掉在貨倉裏頭吧。

我望着樓梯的曲線。

威廉一定會喜歡這個樓梯，身為數學教授的他經常向我說起的那個——「黃金分割比例」。

我變得好奇怪。

自從離開了郵輪，就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明明是無關要緊的事，為何我現在會想起他呢？

是因為向他說謊的罪惡感嗎？

不行。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

我在這裏還有該做的事。

就算想着他，他也不會突然出現帶我逃離困境。

我必須自己解決整件事。

我不會尋求他的幫助。絕不。

士兵為我們打開大門，樓下近百個士兵一見到我就掩飾不了訝異的神情。

「是公主！」

「她真的來了啊！」

有些士兵向其他人指着我。

有些則把手放在胸口上以示尊敬。

我走在約翰少校和寶拉之間，來到廳堂。

約翰少校為我開門。「請在此等候。」

紅色的液體緩緩流淌至茶杯。為我倒茶的士兵開口：「請用，公主。」

這個人看起來很青澀，似乎不到二十歲，大概可以為我所用。

我看準時機，脫下墨鏡。

「謝謝你。」

他那紅暈的臉，好像一團團火燒的雲。

「不、不會。」他轉頭拿起糕點。「不嫌棄的話請用司康餅。」

精緻小巧的司康餅像積木般層層堆疊在碟子上。

他的肚子發出「咕嚕」的聲音，一時尷尬不已。

我靈光一閃，微微一笑。

跟士兵打好關係沒有壞處吧。或許會為我派上用場呢。

「不如我們一起吃吧？」我望向其他站在角落的士兵。

「請不用顧慮他們。」寶拉說。「不過是填飽幾個人的肚子…」

「不。」我叫停她。「這是為了我自己。因為跟大家一起吃不是更開心嗎？」

單單是幾個司康餅，若能透過它獲得士兵的好感就再划算不過了。孤立無援的我正需要他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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