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公主與犯罪顧問 - ch 42 決裂

龍捲風般的頭痛迎襲而來，恐怕就連阿斯匹靈也無法治療我的頭痛。我扶著額頭，用手撐在桌面上，好讓自己不會倒下來。

威廉走進辦公室，他見我不舒服，連忙過來扶着我。

溫度透過溫熱的手傳遞過來，我瞥一眼他的手。

就連這細微的溫暖我也會失去嗎？

我拍開他的手，把信件放在桌上。

「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嗎？」

他睜著眼睛，說不出話來。其瞪目结舌的表情證明了一切。

「你不是說過嗎？說會幫助我成為女王！你想反悔嗎！」

「我確實是說過，但我無法見證那個未來。

「在確保妳能成為女王後，就是我贖罪的時刻了。」

「贖罪？」我扯住他的領帶。「別給我開玩笑了！若果死亡就是贖罪的話，我早就死了一千次了！」

如果說謊也是一種罪的話，我早就去自殺贖罪了。

我緊盯着他，不讓他逃避我的視線。

「你只是在向犯了罪過的人降下懲罰而已！」

他打斷我的話。「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能被稱為正義之舉，說到底，我不認為人有裁決他人的權利。」

「我的雙手已被鮮血汙染殆盡，所以我不配待在妳身邊。」

我低下頭。「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

我的整個人生都是謊言，欺騙了所有人的我沒有他想的那麼好。

「——但是！這份髒汙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了，所以……我已經不想活了。」

「拜托你了，路卡斯！不要放棄和我一起活下去的未來！」我以近乎哀求的語氣說。

「對不起，公主。」

他漂亮的嘴唇吐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如此殘酷。

從他眼中透出的並非悔意。那是帶著罪惡感的眼神。

他是個臉上總是帶着哀傷神情的人啊。

威廉沒有以本名稱呼我，自以為很了解他的我始終沒有走到他的心底裏。

直至此刻，我才發現，他一次也沒有對我展露過自己的情感。

「為什麼你就是不能理解！沒有你的世界….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啊！」

眼看著他心意已決，我欲哭無淚。

頭痛瞬間煙消雲散，我走到門口直視著他。

「威廉，雖然你對民眾來說是惡魔，但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天使。」

雖然威廉把整個倫敦化為地獄，但他卻把我從稱為皇宮的地獄中拯救出來。

我狠下心。「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等等！」

我無視他，奔跑至樓下。

莫蘭問起我的情況。「那麼急要去哪啊？」

迅速穿上外套，拿起手提包，我直衝到門口。

這幾個月跟大家一起的時光真的很愉快，愉快到快要忘記自己的罪過，但是，再美妙的夢也有破碎的一天。

就連大家的關懷我都不值得擁有，因為我今後都不得不為了成為女王而欺騙所有人。

夢醒的時候到了。

我渴望自己能成為理解路卡斯的那個人，但是——我做不到啊。

帶著傷痕纍纍的心，我快步往皇宮走去。

這一定是，上帝對於無法停止說謊的我所降下的懲罰。

13年前

因為砲彈而崩塌的空地中，散落的磚頭及裂開的路緣石碎片佈滿一地，凹凸不平的地面阻礙我的腳步，鞋子被某種尖銳的東西刺到，我仍然用儘力氣翻開每塊磚頭，希望能找到路卡斯的身影。

他卻好像人間蒸發般，失去了蹤影。

找啊找，仍然一無所獲。失去了唯一的希望，我覺得他多半遇難了。

我的悲嗚聲響徹夜空，然而，沒有人回應我。

即便對方是千古罪人，威廉清楚自己在不斷累積禁忌。殺人就是殺人，以大義為由殺害他人也無法將其正當化。

威廉明白的，這只是自己自願承擔的工作。劊子手也無需為他奪走的性命負責。

但是，他無法原諒自己。

在晚上回到宅邸，看見公主那一塵不染的微笑，對比起自己剛完成工作而被鮮血浸染的衣服，就愈發覺得自己骯髒。

罪孽無法被抹消，而威廉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待在她身旁，不論是出身抑或做過的事，也不能與她相提並論。

最初接近她的理由都是如此勢利，為了一己之利而接近她，她卻將自己當成最珍貴的朋友。即使與她分開之後，開始認真對待這段關係，這份罪惡感也一直折磨着他。

他們的差異實在太大了。一個是受到愛戴的王位繼承權第4位的公主，一邊是平民出身且殺人無數的犯罪組織首領。

即使重逢讓威廉無比高興，看見走向光明一端的公主，就連待在她身邊也是奢侈，亦感到一絲絲痛苦。

痛苦於自己與她的差異，也不想玷汙她，只是想珍惜與她一起的時光，直至他自殺贖罪，為計劃劃上句點。

雖然威廉覺得自己始終會先一步離開她，但說到底，她的人生會變得如此艱難都是他的錯，所以他留下一封遺書。哪怕是一點點也好，也希望她能釋懷，忘掉他，活出自己的人生。

確保一切走上正軌，盡完自己應盡的責任，就是他去死的時候了。

雖然想親眼見證她作為女王登基的那天，但這也是如泡沫般一碰即碎的夢想罷了。

威廉認為自己不能再貪心下去了。因為自己能跟她在一起的機率，就跟摘下夜空的星星一樣低。

一切都是妄想，自己終究無法與她一起。只盼望在來生，能跟她以對等的身份出生在這世上，過上平穩但幸福的生活。

威廉愛着她，但對她的罪惡感勝於一切，連那份愛意也吞噬殆盡。

那是一份暗藏罪惡感的愛。

為了實現她的願望，只能將自己內心的罪惡感藏好。

但是再怎樣隱藏，也再也無法忽視洶湧而來的罪惡感。

公主也明白自己再待在威廉身邊，只會徒增他的痛苦，所以自願離開了他，聲稱不會再見面。

走在平行線上的兩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但無法為任何人所愛的人生，真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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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夏洛特沒有威廉那麼矛盾，但在皇宮求活的過程中也丟失了自我(つД`)ノ

所以溫蒂之前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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