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六十八章

等全部弄完再下樓，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

雖然林笙在結束的那瞬間滿腦子都是要趕快下樓、趕快下樓、趕快下樓⋯不然絕對會起疑心！

誰料腦子和身體是分開的，身體硬是恍惚了幾分鐘才和腦子重新連上線。

幸虧落染天擋住了全部的傷害，讓他可以不用在重洗一次澡，否則他得沖個冷水澡裝病才能呼嚨過其他人。

下樓時還是免不了有人開口，例如賴翔緯：「怎麼這麼久？」

腦袋當機太久，林笙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然後旁邊就替他出聲了：「沒行動充，所以在樓上等手機充電。」

「⋯」

林笙還不知道他有帶手機上樓，從頭到尾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原來是預謀。

他心裡鄙視，但還是鬆了一口氣，起碼有個理由。

「充電需要這麼久？」趙廷挑起眉頭，來回看了兩人一眼，最後停留在林笙身上，「⋯⋯哦，那充飽沒？」

「⋯」

電也不是我充⋯

林笙覺得他眼神可疑，旁邊又再度出聲，還帶了點笑意：「很飽。」

只要一個嗝聲，這裡就完美了。

林笙瞪了一眼過去。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lKcKoNjc

王八蛋。

眾人起身準備出門，和奶奶打完招呼後往大門走，林笙走到她沙發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微笑說：「奶奶，謝謝妳幫我照顧它。」

奶奶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笑說：「不客氣，你姑姑姑丈他們也有幫忙哦！大家都知道你會回來彈琴的！」

林笙嘴角揚的更高：「我找一天再去向他們道謝。」

「傻孩子。」奶奶拍了拍他的手，「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你好好彈琴，對我們就是最大的回報了，知道嗎！」

林笙抿了抿唇，好幾種情緒堵在心頭，再多的話語都成了一句：「我會好好彈的。」

「很棒很棒！好啦，你朋友們都在等你了，快去玩，記得要吃飯哦！」

林笙點了點頭，起身抱住了她，「我出門了，等下出門多穿點衣服，幫我跟姑姑姑丈他們說新年快樂。」

奶奶笑了笑：「好好好，真是個愛操心的孩子，快去玩吧，路上小心！」

道別完，林笙沒有放手，而是把奶奶又抱得更緊。

其他人都站在門口等他，出去時，趙廷和落染天已經把車都牽來了。

林笙見一台汽車、一台重機，又看了在場的人一眼：「開車騎車？」

陳郁檒第一個跳出來說明：「我們正好在討論要怎麼去，笙哥你覺得呢？」

這時候鬼點子最多的賴皮鬼也跳出來了，他看了林笙和落染天一眼，尤其是後者，笑說：「要不這樣，笙哥你給天哥載吧，我們其他人搭廷哥的車，行不行啊？」

趙廷一聽這個分配覺得不得了了，他看著賴皮鬼，彷彿是看見了媒人婆，真會湊。

落染天不用拜佛也行，拜賴媒人婆就好了，又靈又方便，隨時隨地送作堆！

林笙是沒什麼意見，剛要答應時，另一個人就跳出來了：「不好吧！笙哥或許也想搭車啊！」

「⋯」

騎車是跟你有仇？

吳瑞的一句話直接斬斷了賴媒人婆發射的邱比特箭。

準又狠，毫不留情。

賴翔緯在內心罵了吳瑞一句愚蠢！虧你還四隻眼睛，平常這麼會抓重點，現在還真他媽不會看眼色！

吳瑞也是無心的，畢竟他還不知道這兩位哥的「地下情」。

陸豪也很同意：「不然老樣子吧，除了兩位司機，其他人猜拳？」

「⋯」

某位司機開始後悔騎車了。

最後還是決定以猜拳告終。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acivpiIF

落司機面對這個結果還是抱持著一個期待。

認識他的都知道，林笙猜拳超強，運氣擺在這裡，誰能不害怕？

賴皮鬼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不過夢是美好，現實卻是殘酷的。

騎車，是取最輸的那位。

當宋謙被推到落染天旁邊時，他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jtbuJaR3

落司機不幹了。

林拳王猜到了副駕，舒舒服服。

其他四人則是擠在後面的三人座。

坐上車前林笙看了男朋友一眼，雖然沒說出口，但落染天看見了嘲笑。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NmOBnEwSh

就是林笙親手把自己送進了跟別的男人同房間的那個表情，絲毫不在意他們孤男寡男待在一起。

男朋友的心是真的挺大。

關上車門，催催油門，不帶走一粒灰塵。

動作乾淨俐落。

「⋯」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iW9S9Q2l

「⋯」

這下是真的沒人要說話了。

後座三人變四人實在太擠，但完全不會阻礙他們在車上狂歡。

林笙解除封印後，音樂也跟著解放了。

這台車上現在就成了一個行走KTV，嗨歌、抒情歌樣樣來，起了開頭，就會有人自動幫你合音，像個合唱團一樣，只差沒掀了屋頂，不然有人能跳起來熱舞。

賴翔緯拿著手機充當麥克風，有模有樣的像個DJ大喊：「Drop the beat！」

敲窗的也有，拍椅子的也有，齊聲大喊：「咿——Yoooo～」

賴翔緯入戲很深，又大喊一句：「尖叫聲——」

「啊———」

男低音瞬間變女高音。

賴DJ要什麼有什麼，其他人入戲也夠深，敲的整台車都在震動，外頭的人看見了不知道會怎麼想，要是趙廷方向盤沒握好，下一秒就是警察局。

而且這些在林笙聽來，都是鬼吼鬼叫。

不過比起去年待在家弄打工用的東西，也夠快樂了。

那時候還會想年快過了、離開學還有幾天、上大學得準備交接、找新的打工。

繞來繞去都離不開這些。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tqGS94QS

現在呢，卻鬧騰的沒空去想外面又低了幾度。

只知道等下要和朋友去哪裡玩、想著要吃什麼東西。

其實兩者才一線之隔，只是平常他都忽略掉了，殊不知，要把它們都放在天平上，生活才會平衡。

忙碌中也能有放鬆的時刻。

再緊繃的發條，不放開，盒子上的齒輪不轉動，就永遠不會聽見它的旋律。

林笙看了眼後照鏡，幾人還不斷合著節奏拍手喔喔喔地大叫，他不禁嘴角上揚，心想原來這就是勞逸結合。

難得賴皮鬼說對了。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趙司機停好車、熄火，一夥人都還沒從舞池裡清醒。

趙廷鎖上車，咕噥了一句：「再不趕下車⋯我車就解體了⋯」

新年把車報廢，碎碎平安。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CRg0DRHe

林笙抬頭看了一圈停車場，沒見到人，打算打通電話過去，手要按下通話鍵時又想到可能在騎車不會接，便作罷了。

到了應該會打通電話來。

幾人隨著指標往目的地走，林笙才發現這裡是間廟宇。

他看著在遠處的建築，問：「怎麼來這了？」

站在旁邊的吳瑞也往廟那看去，扶了扶眼鏡：「聽廷哥和賴皮鬼指路的，笙哥也不知道嗎？」

「不知道。」林笙又繞看了一圈，「他們沒跟我說。」

陸豪聽見他們的對話，伸過來了一顆頭：「這間廟我聽過，求什麼都有，因為蓋在山上，風水寶地特別靈！每年成千上萬的遊客。」他朝旁邊一個大廣場抬了抬頭：「看見那邊沒有，廣場夜市也因為祂而建起來了。」

林笙看著人潮擁擠的廣場，「沒想到你對這個還蠻有研究的，連這裡是塊風水寶地都知道。」

陸豪抓了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也沒有啦⋯」然後又靠了過來，壓低聲音：「其實我跟陳萱的月老是在這求的，今天算是還心願。」

「⋯」

吳瑞哈哈笑了起來：「原來你試過啊兄弟！難怪這麼熟！」

林笙也笑了：「看來真的很靈。」

吳瑞點點頭：「哪位月老，我也要求！」

林笙對這個沒什麼興趣，他想找點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某個地方清空的關係，肚子好餓。

「⋯」

他清了清腦袋裡的顏料，轉身去找食物了。

隊伍分兩批，吳瑞跟陸豪去拜月老，林笙他們就逛市集去了。

陳郁檒和賴翔緯整個興奮起來，東跑西跑，什麼攤子都要看，趙廷就是挑幾個看看，林笙則是全部瞄準吃的。

林笙拿著烤玉米在啃，來的時間偏晚，午市都快變夜市了。

這廣場真的很大，一時間走不了多遠，林笙吃完玉米，準備吃章魚燒的時候，就有人打了過來。

他瞄都不用瞄，直徑接起來，嘴邊鼓著，聲音有點不一樣：「到了？」

笑聲先傳了過來，落染天才說話：『在吃東西了？』

林笙把食物嚥下才回答：「嗯，肚子空太久，餓了。」

結果又有笑聲傳過來，還比剛才更明顯。

「⋯」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s0W1Yktl

「閉嘴。」

落染天又笑了一聲：『我的錯，太持久了，害你餓到。』

「⋯」

這傢伙是不是開了什麼大門？

有色字體信手拈來。

林笙大力揮了揮空氣，不知道在驅散些什麼，感覺耳邊在燒，嘖了一聲：「所以到了沒？」

『到了，在入口。』

林笙朝前後看了一下，人山人海，位置非常不好找，一不小心還可能走丟：「我過去找你？」

『不用。』落染天想了想：『我去辦點事，等下再去找你。』

林笙疑惑起來：「這裡也就兩個地方，要辦什麼事？」他轉頭看著那高聳的建築物，「難道你要去拜拜？」

落染天突然沒了聲音，林笙挑了挑眉頭，語氣帶笑：「還真被我猜對了。」

『嗯，猜對了。』

真沒想到落染天竟然要拜拜，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林笙也就隨他去，「那如果你沒找到我，再打給我吧，人太多了不好找。」

落染天答應下來後，兩人就掛掉了電話。

賴翔緯見他剛放下手機，問了一句：「天哥啊？他們到了？」

林笙收好手機，繼續吃章魚燒，「嗯，但他要去拜拜，晚點才來。」

賴翔緯的表情有了變化，看了林笙一眼，內心複雜。

說不清什麼滋味，就只能祝福落染天拜的那尊神明有用，不然木頭都要長青苔了。

談戀愛談到吃齋念佛，只有一個慘字能形容。

林笙正在搜尋下家要吃什麼好，視線掃過攤位時，突然被一個東西給吸引住了。

他在木質攤位停下了腳步，旁邊也有幾個圍在這的客人。

他盯著某個東西，很久都沒有動作，也沒發現其他人都走掉了。

不為什麼，只因他看見這個東西，就立刻想起了某人。

攤位上的老闆看見林笙，笑說：「歡迎光臨，喜歡都可以拿起來看看哦！」

林笙對他點了頭，伸手將那東西拿了起來。

一條銀鍊搭配一個藍色六角錐。

乾淨又透明，顏色就像天空一樣舒服。

「客人你真有眼光！」老闆指了指他手中的東西，「那條項鍊很稀有哦！」

林笙看了一眼老闆，在攤子上的東西對老闆來說都很稀有。

買賣話術。

老闆像是讀懂了他在想什麼，笑了笑：「那是真的很稀有，它可是用藍珀製作而成的。」

「藍珀？」林笙解讀了幾秒：「藍色琥珀？琥珀不都是黃的？」

「沒錯，藍色產出的量少，自然就稀有了，你現在拿著的，我敢說整個市集只有我有！就算去別的地方也不一定找得到哦！」

其實林笙不在意這東西的多寡，反正世界上只要有錢，再少的東西都能變多。

他只是覺得這條項鍊給了他很強烈的感覺，僅此而已。

老闆見他似乎在猶豫，繼續說：「真正的藍珀要在太陽光下才能顯現它真實的顏色，你看它現在是不是就和天空很像。」

「而且啊，這形狀在一般的項鍊中不常見，通常都是單六角錐，這個則是雙六角，代表幸運，除此之外，藍珀本身還有一種寓意。」

林笙抬起頭，「寓意？」

老闆點了頭，笑說：「它象徵著幸福平安哦！」

林笙垂眸看著手心的東西，喃喃自語：「幸福⋯平安⋯」

要在平時林笙絕對會無視這句話，他不是個會相信這種事情的人，一顆小小的石頭，怎麼可能會保證一個人整生的幸福和平安。

毫無根據的說法。

可是⋯人在極小瞬間，真的是極其微小的瞬間，會想相信類似於寄託的東西。

希望對方能過的順遂，這些都是某個人想透過某樣物品去傳遞自己的心意。

好像只要信念強一點，對方似乎真的可以幸福一輩子。

他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證明，唯一說得通的⋯可能是著了魔吧。

老闆看著林笙致謝：「真的很適合你！」

林笙把項鍊收進口袋，過了幾秒才說：「送人的。」

老闆雙眼一亮，笑說：「要幫你包裝嗎？我們的禮物袋很好看哦！」

「不用了，謝謝。」林笙沒再多說，轉身要離開。

不過老闆又喊住他一次：「那個⋯如果要送人的話，不妨去廟裡許個願，這裡很靈驗的！」

林笙正要拒絕，結果老闆的注意力馬上被其他客人吸引走，他也沒多說，轉身走人。

才走出一小段路，不知道是老闆的聲音太宏亮，還是人太親切，林笙不知不覺又看向了那座高聳的建築物。

位於高處，上去前還得爬那百來個階梯，看著就會累死人，腳都不自覺發麻。

腦子一直在趕著吃下一攤，可身體卻站在原地不動。

但自己真的不是那種人⋯

過了一分鐘，他站在這裡。

過了五分鐘，他還是站在這裡，眉頭似乎皺了起來。

過了十分鐘，他⋯對，還是在這，眉頭也更緊了。

太陽逐漸西落，從他身旁走過無數個遊客，攤位排隊的人潮又換了一輪。

當路燈也一盞一盞亮起時，他嘆了一口氣。

真他媽瘋了不成。

罵歸罵，腳卻朝市集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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