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八章

賴翔緯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走過去開門，打開門就看見站在外頭的吳瑞和另一個一頭扎著小辮子有些歐美風的男生。

小辮子男也是班上的人，叫陸豪，人如其名是個豪爽的男生，個性大剌剌，和吳瑞同個寢室。

「你們怎麼來了？」賴翔緯問。

「我們聽見你們寢室蠻熱鬧的，就來看看你們在幹嘛？」陸豪邊說邊往寢室內看過去。

就看見林笙一個人盤腿坐在椅子、落染天和趙廷面向他坐在地板，三人都認真的盯著手機看。

陸豪沒看懂的問說：「你們幹嘛？邪教儀式？」

聽見他這句話，賴翔緯和吳瑞也順著他看的方向看過去。

賴翔緯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便笑說：「沒，我們開黑吃雞呢！」

「什麼？開黑吃雞不揪同學？」吳瑞說。

「揪什麼我們寢室四人剛剛好，別來擠。」

「不擠不擠，我們就看看，剛外頭都聽見你們大吼大叫了，這戰況得多刺激，讓我們參考參考。」陸豪邊說著不擠邊往寢室裡面走，吳瑞也跟了進去。

賴翔緯雙手都在手機上控著，沒手擋他們只能出張嘴，「不擠還走進來。」說完還是用腳關上了門。

「沒事我們就看看。」陸豪他們看著另外三個如此認真地投入戰局也來了興致觀戰。

這時的林笙他們也面臨到關鍵時刻，因為他們被包圍了。

「右邊廢車兩個，左邊圍牆三個應該還沒看見我們。」林笙迅速觀察戰況匯報。

「抓一個了。」

落染天剛出聲，螢幕就跳出了公告。

“Ran 使用了 SCAR-L 擊殺了綠茶茶綠”

「笙哥掩護我下，我上去剛。」趙廷說完就衝了上去。

林笙迅速架好槍、開鏡，在趙廷上去剛的時候，瞬間收頭。

“肖壬使用S686擊殺了藍天”

“夜笙歌使用KAR98K 擊殺了漫漫塵囂”

「漂亮！笙哥你狙擊可以啊，跟天哥不相上下。」

林笙沒回答直說：「右邊車，賴皮鬼你去哪了，還不滾回來。」

賴翔緯趕緊跑過來坐下，重新回到隊伍中：「來了來了，上車上車，發車了。」

「剩山頭上兩組，他們都中紅區了，我們去前面堵他們。」落染天說。

林笙坐上車後馬上開鏡看著山頭那端，「賴皮鬼往右。」

賴翔緯聞言疑惑：「但堵他們在左邊？」

雖然他這麼問，但還是下意識乖乖地往右開過去，接著就看到了一條公告。

“夜笙歌使用KAR98K 擊殺了度日如年”

賴翔緯：「…」

「笙哥你今天挺兇，坐車還敢甩狙，不怕甩一個甩到隊友嗎？」

「…我眼睛得有多小才能甩到你們，我瞎嗎？」

他講完話後除了林笙自己，其他人都笑了。

「行，你厲害。」說完眾人又一通笑了起來。

最後在他們團隊合作下，終於無損人員，一起吃雞了。

「今天晚上打得真是爽啊！」趙廷放下手機，滿足得吐出一口氣。

「我好久沒贏這麼多場了。」賴翔緯跟著他感慨，「笙哥寶刀未老啊！」

林笙聞言笑了：「你才老，你全家都老。」

一旁觀戰的陸豪和吳瑞終於有機會出聲：「帶上我們唄！我們也要加入。」

吳瑞點點頭附和。

「但最多四排，現在六個人，怎麼解決？」趙廷說出最關鍵問題。

賴翔瑋看了一眼時間提議：「抽籤吧，沒中的兩個去買宵夜，九點剛好宵夜時間。」

「沒中就很慘了，還得跑腿買宵夜…」吳瑞說。

「抽不抽？」賴翔緯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見風轉舵：「抽，當然抽！」

繼上次浴室之戰，這次吃雞之戰又多了兩個人，但結果依然毫無懸念。

賴翔緯又中了，和落染天一起。

「怎麼會這樣！」他看著手中的X籤大喊，「這我提議的竟然是我中！」他不敢相信眼前事實。

趙廷哈哈大笑說：「莫非定律聽過沒？往往中獎人都是提議的那個。」

「不行！我手氣這麼好，不能斷啊！」他馬上轉向林笙說：「笙哥，幫幫我！」

「好。」林笙意外地沒有拒絕。

賴翔緯聞言，正要感天動地的感謝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沒白當時，林笙又補了一句話。

「安心的去吧，我會連同你的精神殺遍戰場的。」說完他就朝賴翔緯揮了揮手。

賴翔緯頓時白感動了這兄弟情誼，正要出聲的時候，林笙給了他最後一槍。

「冷滷小辣，不要內臟、海帶，飲料全糖烏龍奶。」

「…」

狗屁兄弟情，賴翔緯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對林笙起了殺心。

…但他打不過。

他只能轉換模式，委屈得跪坐在地上盯著林笙，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笙哥…」

林笙毫不動搖。

他搖了搖椅子：「笙哥…求你…」

瞧這可憐樣，不去當演員可惜了。

又搖，「就這次…」

其他人看著他這副樣子快笑死在一旁。

毫無尊嚴，演給誰看呢？

林笙停下了在手機滑動的雙手，從上俯視斜眼看著對方：「…」

「…你是篤定我吃軟不吃硬？」

賴翔緯沒有回答他，只是又更加可憐的望著他。

要不是賴翔緯是個人，林笙都覺得他頭上的耳朵肯定是垂下來的。

林笙被他這副樣子氣笑了，最後只憋出一句：「宵夜你請。」

賴翔緯一聽見林笙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什麼耳朵、尾巴和委屈巴巴的樣子瞬間消失殆盡，滿血復活。

林笙見他果然翻臉比翻書快的樣子，咬牙說：「好樣的你。」

但賴翔緯完全不在意的向他比了個小心心說：「請請請，笙哥愛你唷！」

「滾。」他只有這個字可以回應對方。

然後扛著眾人的笑聲，林笙拿著賴翔緯的錢包和落染天出門買宵夜了。

櫻大校園的晚上很安靜，整排路燈自高而下打落在地，照得萬物黑影重重，樹葉被風吹落，混雜著青草味，散落在校園各處，角落裡也傳來了細碎的交談聲，卻蓋不過輕輕響起的蟬鳴聲。

林笙和落染天一前一後的隔著段距離，兩人都沉默地走著路，誰都沒要開口的意思。

林笙現在什麼都不想思考，他只享受著走在路上被夜風吹拂過髮梢的那種感覺，彷彿剛剛還全神貫注打遊戲的那種緊繃精神，在此刻都隨著風被吹散了。

他輕區熟路的走出校門，繞到櫻大旁邊一條路上，這條路是個小夜市，他之前打工下班的時候發現的，雖然小但宵夜選項應有盡有又便宜，夠他們幾個吃了。

當林笙還在尋找目標的時候，落染天也走到他旁邊了。

「很常來？看你走得很順路。」他問。

今天遊戲打得開心，又賺到一頓宵夜的林笙心情很好的給了對方回應：「嗯，下班常經過，偶爾來吃。」他看見了滷味攤就抬腳走了過去。

落染天也跟著他走到攤前又說：「打工地點在附近？」

林笙夾了幾樣愛吃的給了老闆說了句不蒜不蔥大辣後回說：「就上次那間給蛋糕吃的咖啡廳，走不用多久就到了。」

「冷滷吃嗎？自己夾。」林笙伸手將夾子遞給落染天。

落染天看了他一眼後接過來，也丟了幾樣進去、放回夾子。

「老闆等下來拿。」林笙說完，轉身去了另一邊。

落染天看著他問了句：「打工累嗎？」

「習慣了，老闆人也不錯，累不到哪去。」

「你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打工了？」落染天又問。

林笙點了點頭說：「算是吧。」

「多早？」他又問。

林笙頓了頓沒有回答，先去點了飲料，「四杯珍奶半糖去冰，一杯烏龍奶全糖少冰。」他說完轉頭示意落染天去點。

等對方點完時他才說：「為什麼這樣問？」

落染天聳聳肩說：「沒什麼，好奇。」

林笙瞇起眼看著對方說：「怎麼，怕我跑掉還不出錢？」

對方頓了一下，幾秒才說：「沒這樣想，就當室友關心行不？」

他收回目光看著飲料店老闆做飲料說：「放心我不會跑，從國中就開始了。」

落染天笑了笑，他覺得林笙對自己好像有什麼誤解。

「你別把我講得那麼愛錢好嗎？就真的是室友關心而已，別把我講得像是來討債的。」說完他嘆了口氣。

林笙笑了一聲說：「你不是討債的不然是什麼？」

「我…」落染天被他堵得張開了口，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最後只能閉上嘴，等飲料。

隨後他又想了幾秒，就恢復原樣對著林笙說：「就當我是債主，你對債主的口氣起碼好點？」

聞言林笙挑起了眉頭，斜眼看著他：「我肯跟你說話，不算好點？」

債主氣笑了說：「你看起來比我更像債主，搞得好像我才是那個欠債的。」

那個欠債的聳聳肩說：「我很公事公辦的，不會牽怒於任何人。」

「我看著完全不像呢。」債主皮笑肉不笑。

拿到飲料之後他們又走回滷味攤拿滷味。

林笙正要付錢的時候他突然對老闆說：「老闆不好意思，剛第一份幫我再加兩份酸菜。」

老闆聽見他的話，驚訝地說：「孩子我們家酸菜很酸的。」

林笙笑著點點頭說：「我知道，之前吃過，我比較能吃酸。」

「原來是老顧客，這次給你加料不加價！來，全部360。」

林笙付了錢、接過滷味對老闆說了句謝謝，就和落染天往學校走回去。

落染天看下林笙手上的滷味，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的飲料，忍不住問：「你吃這麼重口味？重辣重酸又重甜，待會吃完睡得著？」

「當然睡得著啊，這可是人生一大享受的組合。」

他上下掃了林笙一圈回說：「看著瘦，看不出這麼重口。」

「這什麼標準，你歧視瘦子？」林笙斜眼掃回去。

「別給我亂挖坑跳，我也算是稱讚你瘦吧？」

林笙皺起眉頭：「事先聲明，這不是瘦，是結實，我跟你打一架肯定能贏你。」

「哦？」落染天聞言來了興致，「這麼有把握？」

「不信？」

他聽著林笙逐漸認真起來的口氣笑說：「信，之前聽賴翔緯說你國中開始就很能打。」

林笙嘖聲說：「臭小子洩我底。」

「他這是給你建立口碑吧？」

「建個屁，他不要老拆我台就好。」

話題結束，兩人又沉默了一陣子，認真地走著路。

路燈將兩人並排的影子逐漸拉大，四周鴉雀無聲，不像剛出門時那樣有生機，彷彿只剩夜空的星星在呼吸。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落染天，因為林笙聽見他說了一句：「抱歉。」

林笙聽見這句話，心忽然重跳了一下，走了幾步後才出聲：「為什麼說抱歉？」他側過頭看向對方。

落染天也沒馬上回答，只是垂下眼眸看著地上走路，幾秒才說：「就那天的事。」

林笙還是看著對方側臉，過了幾秒才說：「不用抱歉，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你那天也沒做錯什麼，你只是正當行使自身權益而已。」說完他就收回了目光，又說：「而且我可不覺得你那兩萬有多難還，通融下時間就行了。」

說完林笙也沒聽對方回答，只是自徑加快腳步先一步到宿舍樓門口，在跨進門前就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對方。

落染天抬起頭就看見林笙站在燈光下，歪了歪頭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個懶洋洋的笑容，然後聽見他說：「所以，請債主方在對自己的行為責任多點自信，嗯？」

而落染天聽他說完這句話後就愣怔在了原地，很久都沒有動作。

就在林笙遲遲沒等到對方回應，正轉身進宿舍樓的時候，他聽見了對方從背後傳來的笑聲，於是他又再次回過頭。

他就看見落染天低著頭，沉著嗓音的低笑聲穿過夜風圍繞在他耳邊，幾秒後就抬起頭看著自己笑說：「那你可要小心了，我這個人很難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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