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錯吧?在那兒?」我滿腹狐疑,幾乎以為自己的聽覺失靈。
「掌門姑娘,真的是在那兒。這個地圖給妳,不難找的。」安北任府的老管家,把地圖交到我手上。「對了,妳真的不用少主相陪?他再過一會便回來了。」
「不用了,這陣子他忙得很,我自己去便好。謝謝你。」收好地圖,打開石桌上的食盒。「你瞧瞧這牡丹糕如何?我已經盡全力的了。」
「姑娘做得很不錯了,我還記得妳剛學時連糕點的形狀也沒個樣子,現在……」
看到管家一臉沒完沒了地打算讓我重溫學藝的黑歷史,我連忙合上蓋子,匆匆告辭。
騎上金元寶,我翻開地圖看了看,輕踢馬腹出發。
※
蕭家地界。
雖然已成功將空無重新封印,但蕭家地界積存著的空無之力始終未完全清除,因此屍傀在此地的活躍程度遠較其他地界來得嚴重。為了加快清除空無之力,蘇家與天威都護都特別增撥人手,由大皇子龍泫統籌處理。至於原本一直負責重整蕭家封印的唐家,因之前遭逢的巨變,目前只派出一個小隊提供支援。
「有完沒完啊!煩!」一路上山,還要提防屍傀突襲,真的累死了。早知如此,我就先問蘇仙長看看有沒有功能如驅蚊劑的驅屍傀符,也免去這番麻煩。
金元寶大概跟我一樣都覺得十分煩厭,在我再次翻上馬背後,牠四蹄生風般直往山上奔去,途中雖有一兩隻屍傀衝出來,都被牠一蹬一躍直接避開,其中一隻屍傀還吃了牠一記兇殘的後踢,牠一邊趾高氣揚地嘶叫,一邊載著我將屍傀甩得遠遠的。
「金元寶真聰明,回去給你加餐,順便帶你跟懸光到平漉原拍拖去。」我躍下馬背,輕輕撫著牠的脖子,金元寶像聽懂了般歡喜地打了個響鼻。
牽著韁繩,我踏進這個一直被結界保護著的蕭家墓園。穿過種滿蘭花的庭園,我徑直朝東邊走去,很快便來到一片比外邊更清幽的地方,這兒只獨葬著一個女子。當年她的遺囑要求葬回娘家墓園,只留一塊牌位供奉在夫家宗祠。因著她這個任性的決定,任墨因背負了更多的愧疚,也承受了世人更多的指責。即便如此,任墨因還是替她完成最後的遺願。
「第一次來探望您,伯母您好。」
讓金元寶四處閒盪,我從儲物空間取出鮮花、食盒與香燭,整整齊齊地放在碑前後。檀木燃起,白煙裊裊,檀香與蘭花香混在一起,讓人舒心。
我恭敬地跪下,雙手合十,娓娓告訴她我跟任大哥的點點滴滴。
「我們下月便成親了,希望您能祝福我們。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會一直陪著他,一直愛他,我會傾盡所有讓他幸福的,請妳放心。他,不會再是孤單一人。」張開雙眼,伸手輕輕拂走剛剛落在墓碑上的葉子。「這次我沒讓他來,就只說說女人之間的話。身為晚輩,伯父與伯母之間的關係我無權置喙,我只想告訴您,伯父與任大哥已和好,我與任大哥也會好好照顧和孝順伯父的。待我們成親後,再一起來探望您。」
慢慢站起來整理一下衣裳,看著蕭聆瑜長眠的這片土地,我有點出神。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愛任墨因,也不理解她為何至死也要做出這樣的抉擇。當然,我也有點氣她,因為她的死,讓任大哥父子倆活得如此痛苦,任大哥沒有長歪全是他稟性純良之故。可想起他在白駒令中哭喊著一聲聲母親,還有小時候的種種經歷,我仍是覺得無比心疼。
忽然,一滴水珠落在我的頭上,舉目便見日光已為烏雲遮蔽,灰沉沉的雲朵降下雨水。雨水漸漸變得綿密,我連忙翻起儲物空間來,才猛然想起早兩天將傘子扔了出來,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就在此時,我被人從後擁入懷中,熟悉的氣息讓我止住還擊的手。
「你怎麼來了?」我倚在某人的胸膛昂首,入目是紅拼綠的油紙傘,還有棱角分明的帥顏。
「想妳,便追著妳來了。」
自從兩人關係確定後,曾經的鋼鐵直男學習甜言蜜語的能力以幾何級數遞升,經常讓我招架不住。
「我也很想念你啊!」我轉過身,抱著他的腰身,蹭著他的胸口。
頭上傳來低沉的輕笑,環著我的手臂收緊了些,一個吻落到我的髮頂。
「預先來跟母親打招呼?」聲音帶點戲謔,卻又夾雜著欣喜。
「嗯。」抬頭看著他,將手覆上他拿著傘子的手上,有點冰冰涼涼的。「你來多久了?」
「……一會兒。」看著他帶點猶豫的回答,我十分肯定這是心虛。
「到底來多久了?」我挑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妳還未放好祭品,我便站在那邊的樹後了。」
「……」無言,就是說我剛才所有說話都落入你的耳中了?突然有點慶幸,我只是腹誹蕭聆瑜,果然壞話就是不宜宣之於口。「任大哥,你何時多了偷聽這個嗜好了?嗯──」
聽著我的調侃,他沒有回話,只是低頭微笑看著我,在我感到臉上愈來愈燙時,他才低首親了上來。我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肩頭,感受著唇齒間他的氣息。直至我小腿都感到雨水帶來的濕意,他才重重地喙了下我的唇,額貼額地開口。
「謝謝妳,願意愛我。」
帶點沙啞的聲音讓我眼眶一熱,我捧著他的頭,再次吻上他的唇。感動的淚水滑過二人的唇,你抬手為我拭去。
「別哭……」
我們在這雨中靜靜相擁,交握的手傳遞著暖意,驅走雨水帶來的寒。
「回去吧!」
他緊了緊牽著我的手,我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母親,我們走了。下次再來探望您。」
「伯母,再見。」
再見了,蕭聆瑜。
雖然我始終難以理解您所作之事,也原諒不了您對親兒作出過的傷害,但我還是要感謝您,感謝您讓任天涯來到這個世界,讓我能遇到這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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