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德之歌 - 二、呼喚彼方的命運（2）

　　莉絲追上六個衛兵，抵達空蕩蕩的庭院。眾人分頭行事，疏散附近居民。

　　莉絲、喬治、馬可和一個名叫保羅的衛兵從側門奔出庭院，發現街上熱鬧，擠滿了人。

　　附近房子的住客拉開窗簾，聚在面向教堂的窗邊議論紛紛。他們有的身穿睡衣，有的穿著美艷性感，更多的是半身赤裸、袒胸露背。棚屋的居民鑽出家門，仰望天花破了兩個洞的教堂，與身邊人分享各種揣測。

　　一個類人看見莉絲和三個衛兵穿過庭院側門而出，喊道：「喂，裏面發生什麼事了？」他中氣十足，頂著一個啤酒肚。

　　一個男人打開房間窗戶，伸出頭來，露出印滿鮮紅吻痕的脖子，嚷道：「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街上的人注意到莉絲等人，也都湧向他們，問題和抱怨接踵而來。

　　某個男人問：「盜賊內訌了嗎？」

　　一個女人問：「有什麼爆炸了？」

　　「你們傻的嗎？晚上走來打擾我睡覺。」一個頭髮稀疏的男人罵道。他一句，她又一句，本應寧靜的夜街彷彿變成市集。

　　喬治和馬可轉身跑開，留下莉絲和保羅。「魔物！教堂有魔物！」莉絲扯著喉嚨喊了回去，「大家要立即撤離！」她的聲音響亮，蓋過其他人的說話聲，傳遍整條街道。

　　沉默瀰漫，無論身在屋外屋內，眾人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他們和熟人交換眼神，輕聲低語。一個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的母親問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這裏可是帝都，怎會有魔物啊？」

　　「因為有人召喚啊！」莉絲喊出答案，彷彿箇中原因理所當然。

　　一個類犬獸人問：「難道剛才的紫色光柱——」

　　「對！」莉絲抓著這點，「那道光柱正是召喚魔物的證明，你們都有見到吧？」

　　在場的人有的是被教堂傳出的打鬥聲吵醒，更多的是被光柱擊穿教堂天花的巨響喚醒，因此也目擊了那道直指夜空的邪光。經莉絲一說，他們交頭接耳，覺得召喚魔物的解釋合理。

　　莉絲低聲催促：「保羅，是你出手的時候了。」

　　保羅邁出一步，揚聲道：「我是帝都護衛兵團的保羅．奧福德。由於有魔物出現，為了保障各位的安全，請你們立即疏散到中城。」他一身的衞兵打扮增加了話語的說服力。

　　街上人群很快散去大半，有些身無長物，直接撤離，其他的趕回家收拾行李。在窗邊看戲的人也都沒了影。

　　「青鳥在上！紫色是邪惡的顏色。」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說，「我早就知道它不是什麼好事。」

　　「那剛才從天而降的白色圓碟又是什麼來頭？」一個沒有行李的年輕男子臨行前問道。

　　「不關你事！快走！」莉絲嚷道。那個男子嘟著嘴巴竄入窄巷。

　　「我們的家當怎麼辦？」說話的魚人通用語口音很重。他身旁的妻子附和：「這裏可是有很多盜賊。」

　　保羅說：「先生，為了性命安全，我建議你們立即收拾貴重物品離開。」

　　「我家物品樣樣貴重。」魚人說。

　　「我也是啊！」一個赤裸上身的矮人趁機起哄，「可能他們是盜賊派來支開我們的！」他身邊的幾個居民點頭贊同。

　　「盜賊死光了！」莉絲氣炸，「再說，你們有什麼珍貴的家當啊？」方形庭園外有四條街道，她和保羅負責其中兩條，確保附近所有居民收到疏散通知。

　　她可沒有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

　　這一反問好像刺傷了魚人的自尊，他生氣了。「我的屋啊！我的床啊！我的杯啊！我的袋啊！」他氣沖沖地把屋內物品盡數出來。

　　「好，好，你就留著它們給你陪葬吧！」莉絲覺得自己沒有責任說服他們離開。「保羅，我們走！」她回頭對張口欲言的衛兵說。兩個人圍著庭院的石牆跑，大叫大嚷，掀起棚屋布簾檢查，喚醒熟睡的居民，通知他們前去避難。

　　一路上，發問的人很多，但都被莉絲拒人千里的態度逼退。

　　有小部分人不把他們的呼籲當作一回事。一個睡在路邊的類人老伯罵莉絲是臭妓女，把他從美夢中吵醒。一個類犬女獸人抱著玩偶，竊笑著說：「你們想騙走我的寶貝？我才不會中計！」

　　「應該讓艾爾豪來才對。」莉絲向保羅抱怨，「你們穿著衛兵制服，比較容易勸服他們。」

　　「這件事艾爾豪可做不來。」保羅坦言，「以他的性格，恐怕會花時間逐一解答他們的疑問吧。」

　　莉絲笑道：「也對，他太老實了。」

　　繞牆半圈後，莉絲對保羅說：「你去通知護衛兵團派人管理避難的人吧。」

　　「你呢？」

　　「我回教堂。」莉絲說，「我擔心艾爾豪和湯馬士。」

　　「不用傳音術聯絡他們？」

　　「不行，聯絡不上，我剛才試了。」莉絲憂心地道，「不知道是被黑球干擾，還是他們出了事。」

　　「我明白了，你們萬事小心。」保羅向護衛兵團的兵營方向跑去。

　　莉絲奔往庭院正門，看見兩個身穿皇家衛隊板甲的衛兵迎面而來。他們拉開面罩，朝莉絲揮手。

　　「喬治、馬可？你們回來幹嘛？出了什麼意外嗎？」莉絲問。喬治和馬可負責疏散身在附近營業場所的員工和客人。

　　馬可回答：「我們擔心湯馬士和艾爾豪，想回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

　　莉絲說：「交給我好了，你們去⋯⋯」

　　「我們一起去。」喬治的眼神堅定，一反平日怕麻煩的性格，「他們是我們的朋友。」

　　喬治、馬可、艾爾豪和湯馬士都是在半年前從魔法學校畢業的同期生，一起加入皇家衛隊，一起報名加入這次的討伐任務。

　　「你們不怕嗎？索索把黑球說得很可怕喔。」莉絲打趣道。

　　「怕啊。」喬治承認，「不過，如果連德索也敵不過那隻怪物，整個帝都恐怕玩完了。我們又能逃到哪裏呢？」

　　「有道理！」莉絲哈哈大笑。

　　他們穿過正門的生鏽鐵閘，繞過噴泉，奔上台階。一望入教堂，映入眼簾的是一顆浮在半空的巨型海膽。

　　變大了的黑球半徑約有五米，底部接近地面，不反光外殻上長出上百根觸手。它們灰如烏雲，粗如人腿，呈半透明，彎彎曲曲地在半空隨著音樂擺動，看似十分柔軟。

　　「青鳥啊！」莉絲驚呼，身後的喬治和馬可拔出佩劍。

　　「莉絲？」德索後退到中殿和黑球拉開距離。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前廳響起，立即擰頭一看。「你們怎麼回來了？」他又驚又怒，「快走！」

　　莉絲說：「不過，艾爾豪和湯⋯⋯」

　　「交給我！你們快逃！」德索嘶吼，回頭注視黑球。他的眼角餘光瞥見後殿的螺旋梯亮起火光，一顆小小的火球升上梯頂，忍不住嘀咕道：「青鳥慈悲，饒了我吧。」

　　觸手彷彿聽見德索的慨嘆，扭動忽然變得劇烈。

　　德索大叫：「防護罩！」

　　話音未落，觸手傾巢而出，同時朝四方八面劃空伸出。

　　馬可和喬治一左一右站在莉絲身邊。馬可持劍的手在抖，他聽到喬治幽幽的道：「真不該學人逞英雄。」

　　莉絲從箭筒抽出四支箭，緊緊握在手裏，口中唸唸有詞地詠唱咒語。她一臉鎮定，心無旁騖，彷彿沒有看見如潮水湧來的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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