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濺滿門洗鐵劍，火吞天地燒陀羅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1pHBcMnb
武林盟主
午時正，眾人也已吃得了八分飽。五個身穿勁裝，英姿颯爽的年輕男子，魚貫走上中央高台。場中眾人見了，皆放下碗筷，靜了下來。五人分別面向四方站定，舉手鞠躬作了一揖，領頭一人額上綁著頭巾，拱手朗聲道：「承蒙各方英雄豪傑不嫌棄，今日齊聚到我長生門舉辦的英雄大會，在下馬成黥，忝為敝派首徒，領著四位師弟，在此先謝過各位，也代長生門上下，敬各位英雄一杯！」說著下人捧上五碗酒來，五人一一向來賓敬酒。
顧九月見五人個個一表人才，便問鐵無咎道：「他們是誰？」鐵無咎道：「長生門弟子數百，卻只有這五個是掌門親收的入室弟子，馬成黥、呂成凌、姜成鼎、柯成惺、胡成亭，江湖人稱『長生五俠』，個個武功高強，近年來在江湖上很有名望。」顧九月抿嘴笑道：「你看人家，長得好看，說話規矩，還被稱作大俠，你也是名門之後，怎麼就如此出不了檯面？」鐵無咎不以為意，反笑道：「別急，你相中哪一位，我雖然不是大俠，但出面給你說個媒還是辦得到的。」顧九月呸了一聲，不再答話。
敬過了酒，馬成黥又道：「各位今日來此，為的是商討寧口鐵劍門滅門大案。茲事體大，我等晚輩不敢造次，現在便請我們的師父，敝派風掌門，為大夥主持大局。」說罷五人退下，又一人緩緩走上臺來。此人昂藏七尺，雖然年約半百，卻不掩氣宇軒昂，雙目炯炯有神，正義凌然，不怒自威，嘴上卻掛著親和的微笑，一張四方臉上刻畫著與年齡相符的皺紋，更添上七分穩重與睿智。他一上臺，臺下賓客便忍不住掌聲如雷，呼喊著：「中原大俠！」
鐵無咎俏聲說道：「這人便是風長聲了。近十多年來，江湖上風頭最勁的人物。」顧九月問道：「他的武功很厲害？」鐵無咎道：「深不可測。據說連太乙觀掌門無塵子道長，也不願和他動手。」顧九月再問：「天下第一？」鐵無咎哂然一笑，道：「百年以來，曾被武林公認為天下第一的，也只有當年的無劍劍客吳二公子而已。他在四十年前一次戰鬥中掉下懸崖，從此不知去向。可見天下第一也並不是那麼好當的。」
風長聲在臺上一陣寒暄後，朗聲說道：「鐵劍門乃是我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掌門鐵乘師師傅不但是武林不可多得的棟樑，更是在下的知交好友，得知鐵劍門慘遭滅門、鐵師傅慘遭毒手、罹難者竟多達一百二十七人的噩耗，在下著實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他說得聲淚俱下，臺下眾人也不禁黯然。風長聲拭乾眼淚，繼續說道：「然而，咱們在此悲痛，卻是於事無補！凶手膽敢幹下如此惡行，是絲毫不把所有武林正道同仁放在眼裡，是在向武林正道宣戰！凶手心狠手辣，橫行無忌，窮凶極惡，泯滅人性，今日滅了鐵劍門，明日不知道又會輪到哪家哪派遭殃？我長生門身為武林正道一員，不敢坐視不理，勢要為鐵劍門報仇雪恨！今日請各位英雄到此，為的正是要聽聽大家的意見，如何應對？」
臺下一陣喧嘩，大家七嘴八舌，有為鐵劍門哀悼的，有對凶手破口大罵的，也有人暗自擔心，會不會如風長聲所說，下一個便輪到自己？風長聲任由臺下越說越亂，彷彿無力制止，也彷彿根本不想制止。這時突然有一把洪亮的聲音壓過了吵雜聲，這聲音在唱道：「寧口鐵劍享盛名，誰料一夜死乾淨？膽顫心驚，只想保命，報不報仇誰關心？」歌聲剛落，另一邊有人罵道：「包打狗！你少來陰陽怪氣地罵人，今天大家聚會，不就是為了想個對策嗎！」那唱話的正是丐幫幫主包打狗。他如今鬚髮半白，模樣不但是個臭乞丐，也是個糟老頭，但依舊聲如洪鐘，能唱的絕不好好說。而喝斥的則是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金刀門掌門金石開。包打狗被斥毫不介意，繼續唱道：「希哩吧啦，一盤散沙，那龍蛇無頭牠怎麼爬？」
鐵無咎暗自嘆了口氣，心想包打狗為人瘋瘋癲癲，但只怕這兩句便唱出了此次大會的真諦。果然這時澐陽龍威鏢局總鏢頭孔興起身說道：「丐幫幫主話糙理不糙，天下門派幫會眾多，難免各有各的盤算。當此危急之時，我等應當團結起來，組成聯盟，協同禦敵。在下認為，討論對策之前，應當先推舉一位能人，當大家的盟主！盟主既定，其餘的便水到渠成了！中原大俠風掌門，武功蓋世，德高望重，正是出任盟主的最佳人選！」本來鏢局中人為了營生，一向喜歡黑白兩道通吃，兩不得罪，才能鏢行天下，這次與會，一半原因也只是為了到場多結交幾個新朋友，好方便以後走鏢。這時他逮著機會，福至心靈，先搶一個「擁立之功」，對鏢局日後總有好處。
此話一出，立時得到了多數人的喝彩贊同。風長聲拱手推託道：「在下何德何能，不敢擔此重任。南宮山莊領導武林正道數十年，居功至偉，莊主南宮義，也是在下的大舅子，若論德高望重，在下不及其萬一。在下推舉南宮莊主出任盟主。」
臺下一陣議論，突然有兩把聲音同時說道：「南宮莊主自然是合適的。但你們長生門和南宮山莊既然都是一家人，誰當盟主又有何關係？南宮莊主的妹夫當了盟主，想必南宮山莊也是高興的。」這兩把聲音同時出聲，聲音語調一模一樣，隻字不差，乃是來自一對孿生兄弟，是江湖上新進的人物，無門無派，人稱「影子槍」的荊家兄弟。場上多數人都覺得，南宮山莊雖然德高望重，但若論武功，南宮義只怕比風長聲輸了幾籌，但南宮義人在現場，又不能把話說得太難聽，荊家兄弟這番言論，正合大家心意，都紛紛贊同。
眾人目光都聚集到席上的南宮義身上。雖說盟主由大家推舉，但「天下第一武林世家」的名頭太大，他家若是不贊同，大家也是說了白說。這時南宮義臉上不露喜怒，倒是一旁的妻子吳情，站起身冷冷道：「南宮山莊今日來此，為的只是商討給鐵劍門報仇的事。什麼盟主不盟主的，南宮山莊沒有興趣，你們愛讓誰當讓誰當，還是趕緊把人選定了，商討正事吧！」鐵無咎聽了心裡暗笑：「吳伯母的暴躁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大馬金刀，橫掃千軍。」又想到單憑這一句話，便知道南宮山莊與其他人不一樣，乃是真心為鐵劍門而來，心裡油然感動。他對顧九月說：「這便是南宮山莊莊主夫人吳情，正是當年吳二公子的之女！據說這脾氣，也是從父親處傳下來的。」顧九月點點頭，心生嚮往。
雖然討了個沒趣，但風長聲似乎不以為意，他再次推託道：「在下修為尚淺，只恐力不勝任。太乙觀多年以來是我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若論武功高絕，太乙觀掌門無塵子道長，在下是敬佩萬分的。在下推舉無塵子道長出任盟主。」
百年以來，武林中人皆以少林、太乙為泰山北斗，武學正宗。少林寺一向以來都極少過問江湖中事，太乙則分為內外兩門，外門俗家弟子有時也會參與武林中的大事，但自從無塵子當了掌門後，頭幾年倒還好，後來連這一點也越來越少，近五年以來，太乙觀已漸漸成為一個完全出世的門派了。當年少林、太乙在潼口五里林同時出手干預江湖事務的場景，已難複再見。這一次太乙觀便沒有派弟子與會，於是風長聲話音剛落，很快便有人回應：「風掌門妄自菲薄了，依在下看，風掌門的武功未必便在無塵子道長之下，何況太乙觀武功再高又如何？現場也沒看見有太乙觀的人在，人家願不願意當這盟主還不知道呢。按我說，這盟主之位非風掌門莫屬，風掌門就別再推辭了！」眾人一看，說話的乃是點蒼派掌門馮世炬。
大理點蒼派遠在天南，過去很少參與中原武林的事。不過當年在潼口五里林，前掌門馮忌貴也趕去了。後來馮忌貴病逝，便由其子馮世炬接任掌門。雖說是子承父業，但馮世炬也的確盡得其父真傳，而且馮世炬心懷抱負，有心想要在中原闖出名頭，於是打上任後便常在中原走動。當年風長聲初出茅廬之時，四處挑戰各大門派，其中便有他點蒼馮世炬。當時雖然敗下陣來，但卻從此對風長聲五體投地，兩家常有往來。後來在風長聲的資助下，點蒼派也在中原設立了分堂。所以其實無論是不是盟主，點蒼派一向都以長生門馬首是瞻。
卻說馮世炬話說完，在場眾人皆異口同聲贊同。風長聲於是說道：「難得各位抬愛，風某若是再推辭，便顯得矯情了。好，風某便當了這個盟主，希望在座各位鼎力相助，同舟共濟，揚我武林正道！」
臺下高聲歡呼，又一陣的客氣寒暄，此起彼落。好一會，風長聲才回到正題，說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瞞各位，經過我門下弟子調查，鐵劍門滅門案的幕後元凶，就是惡名昭彰的陀羅島！」臺下一陣嘩然，風長聲繼續說道：「此事風某說了不算，各位可能不知，當晚除了鐵劍門，寧口寧遠鏢局也有多位武林同道慘遭毒手！所以寧遠鏢局對此案再清楚不過，請洪鏢頭上來，給大夥說說當時的情況。」
臺下一人走上臺，開始訴說案發當晚的狀況。顧九月給鐵無咎投以詢問的眼神，鐵無咎道：「這個洪鏢頭我倒是認識，只不過卻不是很熟絡。與我們相熟的鏢師鏢頭們，當晚自然受邀來到宴會之上，如今當然已經不能說話了。」果然洪鏢頭所說的，都是後來的道聽途說，比顧九月所知更少。他說完以後，風長聲下結論道：「凶手幹案以後，竟然還囂張地留下曼陀羅花作為標記，陀羅島這麼做，分明是在向武林正道宣戰！」
臺下又是一片嘩然，有一人高聲說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只不過，這陀羅島人行踪神秘，我等連陀羅島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又該如何還以顏色？」這人是郕州五郎宗掌門唐同勝，背上腰間插了一根六尺長棍，顯然是個棍法高手。風長聲道：「實不相瞞，風某從好幾年前，便覺得這陀羅島行事乖僻，甚是可疑，是以從那時起，便暗中調查她們，這些年來已有些眉目。那陀羅島不在海外，其實就在山東境內一座湖上！那島主是個娘們，自稱花夫人，一身不知從何處學來的邪派武功，為人也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她在島上養了一批娘們，練的全是這套邪派武功。她們過去一直隱姓埋名，有何居心？直到此次事件，我方才明白，她們就是要殺盡我武林正派，一統江湖！只恨我沒有及時醒悟，沒能制止這樁慘案，風某有愧啊。」
臺下眾人大為震動，沒想到大家眼皮子底下，就藏了這麼一個邪派組織。那馮世炬說道：「多虧盟主有先見之明，如今大夥不至於兩眼一抹黑。既然如此，還等什麼？就請盟主帶領大夥，殺到島上去，把她們一舉殲滅了吧！」眾人皆喝彩贊同，一時間個個摩拳擦掌，鬥志高昂。突然間一把女子聲音大聲喊道：「錯了！凶手不是陀羅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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