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點》徵稿 II：離開 - 離開無關自私，只是自然而然

從父親離開開始算起，已經過去了11個月。

我看著牆上年曆被劃去的日子，以及被紅筆重複圈了好幾次，尤其醒目的那個日期。

再一個月，就滿一年了。

想起當初父親被推上救護車的樣子，誰都以為只是個小病小痛，過個十天半個月，他又能生龍活虎好一陣子。

誰曾想最後，那扇重症病房的門只開了一次，是父親的死亡通知書。

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兩點四十一分宣告死亡。

前一天是我的生日，而我昨天心裏持續整日的異樣感終於找到了答案，我沒有等來今年那句屬於我的生日快樂，他對我說的生日快樂。

說來奇怪，我和父親的關係隨著年紀的增長實際上是漸行漸遠的，重男輕女，因為這四個字，我們沒有再好好說過話。

他嫌棄我賺的多家用卻給的少，忙碌在外卻都不顧家，擅自買房也不想著幫襯下自己的弟弟…

我曾搬出去段時間，大概小別勝新歡，那時見著父親起碼還能和善的看看電視，一同吐槽內容，可等我搬回來後，連待在一個空間下的時間也都幾乎沒有了，因為談話總能在兩三句後變成爭吵，我倦了，所以躲著他。

我想著，或許我再「離開」一次，我們的關係就能回到之前那樣，起碼也不會更糟了，可沒想到，這次先離開的人是他，跟我的搬家不同，他不會回來了。

後事是我和母親處理的，畢竟我是家裡的老大，往下各一個弟妹，弟弟最小，才剛滿十八歲，他也應付不來父親親戚那邊的阿諛奉承，所以還得我來，畢竟母親的手段過於軟弱，我不希望一場簡單的葬禮出什麼幺蛾子。

後來我們去神婆那裏問了父親的事，畢竟父親生前是很信奉這些的，神婆說父親本來在這個歲數就有個坎，可惜，沒跨過去，但他也沒怪任何人，母親的迴向他都有收到，他現在很好。

母親夢過父親好幾次，妹妹一次，弟弟一次，只有我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

街坊鄰居知道後，都會上來安慰個幾句，他們說我父親在外邊常常會炫耀他有個會賺錢還買了房的女兒，不用靠著別人，多好！

我開始失眠，開始在半夜哭泣，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情緒，所以我去找了醫生。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但我仍然好想他。

我後悔說了那麼多惡毒的話，後悔沒有多向他撒幾次嬌，別人都說我是他的驕傲，但我覺得他恨我。

不然為什麼他都不來看我？

為什麼他可以那麼「自私」？

後來我吞了藥，緩和了自己的情緒，翻找相簿，我把曾經家庭旅遊過的地方都去了個遍，然後重新拍攝一張只有我自己的照片。

父親的離開，對我是個警鐘。

大家都會在不同的時間，用不同的方式離開一個人，誰也逃不過這個循環。

無關自私，只是自然而然。

而我要學會的，是接受、理解，然後放下。

父親用了三分之一的生命陪我成長，給了我家也給了我父愛，或愛或怨，早在入土那刻他便把他的人生課本給予我。

剩下的路，我能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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