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的彼端 - 不死者之淚　０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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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07

不死者之淚06

2002/3/11 03:40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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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妳已經死了……』

「……我死了……」

『對……妳已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但是，一如往昔，

少女依然以空洞腐敗乾涸的輕柔笑聲回應一切。

她的回應中，她的笑聲，她的靈魂中，依然沒有任何自我存在。

她依然凝望回憶中，所有過去，

迷失於回憶……

迷失於兩個不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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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生與死的模糊界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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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妳還無法想起自我的存在嗎？』

這次，少女沒有回應這句呼喚。

她所有靈魂已陷入回憶，約定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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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束靈魂全部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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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我答應他……答應……對，我與他約好……」

在這聖潔月光下的永恆約定。

無言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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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娜祺娜普的雙眼，從回憶凝視這個世界。

凝望人群中的少年。

但她乾涸雙眼所見，不是恐懼的臉龐，

是永恆回憶中的微笑臉龐。

週圍的村人，以驚恐神情圍繞著她，

卻被回憶中的熟悉笑容取代。

這就是她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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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回憶影像重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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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少女露出死亡微笑。

向眼前人群中的少年伸出腐敗雙手，邁開腳步。

但前方所有人群都驚恐向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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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真的是娜祺娜普……她回來了！」

村人呼喚少女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們圍著眼前已死少女，心中帶著所有恐懼。

他們不了解此刻所見，也無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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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死亡帶給他們的所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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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中火把，散放溫暖，驅離黑夜寒冷。

但卻驅不走少女軀體，靈魂中，

死亡的無盡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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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中火把，散發強烈光芒，驅離無盡黑暗。

但卻驅不走那死亡，與少女心中更多回憶，

生命的永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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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頂無限繁星，依然靜靜散放點點光彩。

微微輕風，將一片烏雲，緩緩吹來，無情遮蔽聖潔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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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月夜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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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真的是妳嗎？」

人群中的少年，帶著疑惑與恐懼詢問。

詢問身前腐敗的少女。

少女的回應，依然是那腐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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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度向眼前的少年走去。

眼前的眾人，依然在驚恐中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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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

娜祺娜普輕柔詢問。

但少年沒有回應。

也沒人敢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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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抬頭，帶著平靜微笑凝望夜空。

但夜空中的明月，已被烏雲遮蓋。

她所凝望，是那留存於回憶中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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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妳在凝望什麼？』

「月光……月光……你看月光……」

她的靈魂，輕輕撥動夜空迷霧。

雙手，輕抱寧靜回憶。

無數月夜下，她與少年兩人相隨在一起。

沒有人可以分離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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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永恆不滅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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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草原，她被少年抬抱在懷裡。

少年溫柔抱著她，一步步行在青翠草原。

少女無力躺靠著，在少年肩上，

將臉頰，緊靠在少年脖頸，

為自己找到一個依靠的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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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感到自己身軀的痛苦，與虛弱。

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即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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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中聽見，除了輕風，還有微小但穩定的聲音。

那是發自少年胸中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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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輕風，撥動她絲髮。

一陣輕風，吹動她心弦。

娜祺娜普傾聽著，感受著，

來自少年心中，生命全部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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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緩緩抬起頭，凝望少年眼眸。

她看見，映在少年眼中，無數閃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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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中這無數光芒，發自天頂星空。

靈魂的無盡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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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點點光芒，她看見兩人無限未來。

生命的無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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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緩緩低下臉龐，溫柔凝望。

他輕聲，他細語，

他將無限情感化為微笑，撫觸她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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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妳累了嗎？」

「……沒有……」

「醫生說，妳要多吸些綠氣，才會好的快。」

「如果……如果我不會好呢……」

「不要說傻話！妳一定會好起來的！娜祺娜普，妳看……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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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們抬頭，

望著夜空，姣潔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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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嫁給我，留在我身邊好嗎？所以……妳一定要好起來，永遠在月光中陪我……」

這忽然一句話，來自少年心中。

娜祺娜普感到臉頰發熱。

少女慢慢將視線移到少年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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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敢跟她凝望。

他的雙眼，依然凝望月光。

他的臉上，帶著淡紅與羞澀。

他的心跳，透露人生的不安與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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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知道，

她能感受，

因為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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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的生命即將結束。

或許，這約定永遠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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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

娜祺娜普依然決定無悔伸出雙手，緊抱少年。

重新躺靠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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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約定，

讓她的生命充滿溫馨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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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澀，

她微笑，

她點頭，

她給了少年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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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永遠陪你，就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這一刻，月光下，她許下一個聖潔約定。

這是生命的無悔約定，

今生到來生的永恆約定……

靈魂與生命的所有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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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我想起來，我答應……我……我無法實現……我們不會有婚禮……因為……因為……」

她臉上原本死亡的呆滯笑容，逐漸消失。

取代的，是強烈疑惑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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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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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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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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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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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擁有的是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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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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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微弓身子，伸出雙手，緊抱著頭。

所有片斷回憶，忽然間，全回到生命中。

她想起自己人生的一切。

她想起，自身靈魂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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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被輕風吹開。

月亮圓盾席爾德，再度發出聖潔光芒。

無言照耀世間萬物。

無言擁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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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起，那一刻，自己人生的最後。

躺在床上的自己，是那麼痛苦與虛弱。

少女知道自己即將死去。

但她沒有任何恐懼。

因為，她相信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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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唯一，無私愛著天下萬物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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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最後，她依然緊記，

月光下，今生至來生的不悔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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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抗拒著死亡，等待他的到來。

希望能再見他，這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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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永遠等不到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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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無人得以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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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

帶著所有親友的悲痛，

與靈魂深處所有遺憾……

她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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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世界上，只有一位神。祂無私愛著天下萬靈，沒有信仰分別，沒有種族差異。人們的無知作為，偶爾會讓罪惡充斥於這個世界。但祂，絕對會永世帶著慈愛神情，無私看護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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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想起，因為這信念，

所以，她沒有進到神之國的資格，沒有死亡的資格。

只能帶著一具不停腐朽的軀體，步行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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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眾神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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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心中深信，無私愛著天下萬物的眾神，祂們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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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們為何因此憤怒，少女不知。

少女開始發出悲淒尖叫。

少女流下眼淚。

但在少年眼中，所有人眼中，那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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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沒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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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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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死者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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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娜祺娜普。妳的生命早已結束……』

「不可能！……不可能……我……我……」

『娜祺娜普！妳的軀體已死……』

「不！不可能……」

她微微張開嘴，再度發出乾渴的醜陋聲音。

「…媽……媽媽……」

少女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臉龐，

她真心呼喚眼前人群中，驚恐的母親。

她渴望，母親的安撫，

安撫無助身心，孤寂靈魂。

但她母親沒有溫柔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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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靈！離開我可憐女兒的軀體！」

村人手中，數支箭，猛然劃破虛空，無情射進少女身軀。

少女不會痛，但她能感受到，村人無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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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我真的已經死了嗎……？」

回應她的，依然只有圍住她的恐懼村民。

村民因恐懼而發出的吼叫，確定她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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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舉起顫抖雙手，握住刺進身軀箭身。

少女將它慢慢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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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受到箭頭傳來，肌肉牽動的抵抗。

但娜祺娜普不會感覺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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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乾涸雙眼，凝望染滿深黑血液的箭頭。

然後，放開顫抖的雙手，讓它無聲落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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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我死了……眾神憤怒……眾神說……我沒有死亡的資格……這是我必須承受的永恆懲罰……為什麼？為什麼？」

她乾涸的聲音，帶著無盡悲傷與恐懼。

悲傷語調，連死亡都無法埋沒。

疑惑與恐懼，比死亡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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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舉起雙手，想用手掌擦拭臉頰淚痕。

但當她望見自己那雙正腐敗中的手掌，又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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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自己身軀的破敗。

她開始發覺，自己腐敗外表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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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雙手，她回憶起那從死中回歸的最初。

她舉起手，觸碰臉頰。

臉頰一塊已被挖起的腐敗空洞，回應她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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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恐懼。

恐懼自己，恐懼自己的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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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無盡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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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祺娜普抬頭望著潔白月亮，發出沙啞慟哭聲。

這是無活人敢理會

眾神憤怒不應的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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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不死者之淚，如同鮮紅珍珠，不住滴落大地。

她無力坐倒於草地上，以雙手掩面，淒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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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潔月光，依然無言照耀她腐敗身軀。

無言照耀，滴落於泥地綠草上，顆顆鮮紅珍珠，不死者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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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眾神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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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死者的最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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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死者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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