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公的自我修養》 - 約定才是你應該遵守的事情

　　今天，我在一個營區的旁邊釣魚，思覺則在旁邊看書。

　　本來自信滿滿的我，今天卻運氣欠佳，一點收穫都沒有。

　　突發奇想，我拍一拍大腿，向思覺問道：「感情如投資，甚麼時候才應該止損離場？」

　　怎料思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嘲笑我道：「怎樣？一條魚都釣不到嗎？我快餓死了。」

　　可惡，但他說得沒有錯，真的一條魚都沒有上釣。

　　過了一會，思覺才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我立時反問道：「可是，這樣不會顯得很功利嗎？」

　　思覺卻回答得十分乾脆：「不會，你不可能守着一個永遠不會喜歡你的人。」

　　也有道理，然後我得意地道：「幸好我和那位女同事不會有這種情況。」

　　「你怎麼肯定？」

　　「當然肯定，現在我和她的感情越來越好。」

　　「就算現在釣得上魚，不一定之後都可以釣上魚。」

　　「給我少擔心，因為我對她心甘情願，我也會對她給予自己的承諾。」

　　思覺聽到我這樣說，就沉默起來。

　　我好像說錯了甚麼，但不是惹他生氣那一種說錯話，而是我真的「說錯話」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我都保持耐性繼續釣魚，同時在腦海反覆回想自己哪裏錯了，因為我肯定自己說錯話，可是我怎樣想都想不出來。

　　直到我終於釣上今天的第一條魚，興奮到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思覺才又開口道：「其實你不應該向對方許下承諾。」

　　我將剛釣上來的魚安置好，然後問道：「為甚麼？」

　　思覺道：「可能你會覺得，承諾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

　　「你想想，就像一名守護騎士一樣，守護着自己的公主，聽起來多麼浪漫。

　　「然而，有可能你守着的，是一個永遠不會對你好的人，你有想過嗎？」

　　我反駁道：「你這樣也是一部份的情況而已，如果對方真的值得我守護的話，那麼『許下承諾』這件事本身有甚麼問題？」

　　思覺笑道：「就是有問題，就算是這樣，我也會反對這種做法。」

　　我又搞不懂了，唯有再問道：「為甚麼？」

　　思覺解釋道：「『承諾』和『約定』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單方面的，後者是雙方面的。

　　「只有你一個癡癡地守候的話，根本沒有意義，愛別人不代表不需要愛自己。」

　　不知為何，我還是感到有一點不服氣：「可是……可是……約定的本質到底是甚麼？」

　　說出口後，連我都感到自己是為吵而吵，然而思覺早就把這個都想好：「約定的本質就是一套規則。

　　「為甚麼約會要用『約』這個字？因為約會本身也是一種約定，當天要在甚麼時候等，也是你們自己設立的規定。

　　「所以，不要太計較別人對伴侶有多好，不要把你們跟其他情侶比較起來。

　　「你和對方的關係，是一場只屬於你們的桌遊，要如何制定規則，是你們說了算的。」

　　我復又坐在椅子上，好一會都無法說出話來。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終於想到自己為何會生氣，不是因為無法反駁思覺。

　　而是我早就被社會上的「浪漫」思維洗腦，以為承諾就是很浪漫的事情，一個人終日守候另一個人。

　　是的，我永遠都可以心甘情願，就算她不再愛我，我都可以愛着她。

　　但是這樣的話，又有沒有愛自己嗎？

　　再想下去，這樣還算是一種關係嗎？

　　還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不是心甘情願？

　　思覺的話帶給我很大的震撼，直到第二條魚咬鉤，思覺叫道：「喂！上鉤了！」

　　我才醒了過來，用純熟的技巧將魚釣上來。

　　我又把釣上來的魚安置好，思覺看出我內心的想法，他又道：「其實像你這樣想的人，在社會上還是佔大多數。

　　「純粹要反省的問題是，會不會只是你一廂情願，男生經常會做出自我感動的行為。

　　「因此『你若不離，我定不棄』這句話，一點都不功利，反而是非常踏實的想法。

　　「你想想，就算你真的心甘情願，單方面的承諾還是會給予對方沉重的壓力。

　　「約定才是你應該遵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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