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男孩撞上復仇女孩》 - 第六章　先報仇，再報仇（下）

　　刑心悅耐心地談及我內心的芥蒂，之後還笑著邀請我一起去報仇，乍看之下她是如此輕鬆，不過我當然知道她已經開始焦躁了。

　　我們是用簡單的推理手法，再加上我的讀心能力來擬定復仇計劃，至於我們的對手——不是那名襲擊刑心悅的變態，而是想要把他緝捕的警方，一定也做到相同的推理，而且情報以及人手都比我們多，要是我們不盡早找到犯人，警方很可能會搶先一步抓住他。

　　要是他被警方抓住了，刑心悅就不可能親自報仇。這樣的話，她心中就會永遠留著一根刺。對其他人而言，這種事也許微不足道，但她是刑心悅，自懂性起便和復仇之心共同生存，這根小小的刺終有一天一定會搗碎她的心。

　　不可以讓這種事發生。

　　那種變態絕對不可以逍遙法外，更加重要的是，刑心悅絕對不可以因為那種變態而崩潰。

　　所以，快點給我滾出來啊。在接受社會的審判之前，先讓刑心悅執行內心的正義——

　　我瞇起雙眼，活像一個可疑人士似地死命盯著途人，忽然手機響起了，我慌忙抓起來，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正是走在我不遠處前方的刑心悅。

　　「我在想，也許是地點不對。」

　　我一接聽電話，刑心悅劈頭便說出這句話。

　　「什麼？」

　　「雖然我換上了那個變態喜歡的運動服，露出了完美的後頸，在他可能出沒的地方活潑可愛地走動，但這裡似乎太多人了。」

　　我暫且不吐糟她口中的「完美的後頸」和「活潑可愛地走動」，然後環顧四周。這裡其實不太很多人，但刑心悅沒說錯，即使犯人沒有刻意避開人群，但要在這種地方下手而不被其他人察覺，實在不太可能。

　　「所以，我想走到那邊。」

　　刑心悅望向左邊，我立即跟著看過去。

　　「上面是襲擊別人的好地方。」

　　那是一條往上伸延的石階，沿著石階往上走，就會去到一個人跡稀少的公園。偶爾會有一些老人家在那邊乘涼，不過今天的天氣不好，不久前還下了一場小雨，理應沒什麼人。

　　越過那個公園，再繼續往上走就會見到一條大馬路。這條馬路和公園不同，幾乎任何時間都是擠滿了車，吵鬧得就像在辦什麼公路賽跑。在公園抬頭看過去，可以隱約看到車輛的影子，但在馬路上往下看，卻很難看到公園。

　　換句話說，假如公園四下無人，在那裡被襲擊的話，由於聲音會被車輛的噪音掩蓋，而不在公園的人難以看到該地的情況，恐怕是求救無門。

　　「那邊……不是有點兒太好了嗎？」我有點擔心地說。

　　「所以才有一試的價值。」

　　「不過……」

　　「記住，我現在不只有一個人。」

　　刑心悅悄悄地轉過身，對著我拋了一個媚眼。

　　她是在拍模特兒雜誌的封面嗎？還是在拍日本的手機廣告？我的耳根當場滾燙，不過我沒有因此呆住，趕忙接著說：「在那個公園，我沒辦法躲起來……他見到我，肯定不會現身的。」

　　「所以，你在這裡等，我一見到可疑人士會立即通知你。當然，假如有任何可疑人士從這裡走上去，你也要立即通知我。」

　　「但走上去也要花一點時間——」

　　「我去了。」

　　刑心悅斷然掛線了。我很想跑上前阻止她，不過她的運動神經遠勝於我，才剛收起手機，她便踏出輕快的腳步，瞬間走到石階那邊，之後宛如走在平地似的，輕輕鬆鬆就走上去。

　　我強忍住跟上去的衝動，依照她的指示在這裡等待。我應該要躲起來，又或者裝作沒注意石階的情況，可是我太緊張了，所以一直站在石階下方，一邊抓緊手機，一邊祈禱刑心悅平安無事。

　　然後，我再一次確信，上天都是壞心眼的。

　　『太好了……看來我還沒有被拋棄呢……』

　　一個似曾相識的陌生聲音傳到腦中，我當場如雷貫頂，駭然僵在原地。

　　『我就知道，這些一切都是被允許的……』

　　『她們，都是送給我的禮物。』

　　我急忙環顧四周，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影，也沒有人看著這邊，他們要不低頭玩著手機，要不就是和身邊的人有說有笑。

　　這樣的話——

　　「刑心悅，小心！」

　　我慌忙大叫出來，接著踏上石階，用盡全力往上奔跑。

　　『混蛋，終於來了嗎！』

　　緊接著是刑心悅的怒吼。她顯然是太生氣了，完全忘記了要通知我的約定，只是發出像野獸一般的憤怒咆哮。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這女孩、這女孩真是太棒了！多謝你，這是最好的禮物！』

　　『去死！給我去死！』

　　憤怒的吼叫和噁心的愉悅讚美接連傳過來，我連忙加快腳步，一口氣躍上幾個階級，終於來到公園。

　　「混蛋，從她身上滾開！」

　　是那個男人。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隨處可見的中年男子，但看到他那身殘舊的衣物和瘦長的身材，我馬上認出他就是之前襲擊刑心悅的犯人。

　　男人聽到我的聲音，顯然吃了一驚，但他沒有因此退後，依然緊緊壓在刑心悅身上。

　　「死小鬼，滾開！」

　　『死小鬼，滾開！』

　　男人完全沒有看我一眼，他只是奮力壓下右手，刑心悅則是拚命抓著他的右手，不讓他把小刀壓下去。

　　「混蛋！」

　　我任憑衝動驅使，一口氣衝刺到男人身邊，把他從刑身悅身上撞開。

　　「嗚！」

　　我和男人狼狽地滾落到地上，同時他放開了右手，小刀應聲掉落。

　　這是一個好機會！

　　「刑心悅！快——」

　　「小心！」

　　刑心悅霍地驚叫，我還來不及回神，左腹便感受到一陣電擊般的刺痛。

　　低頭一看，一片血紅。

　　等等，不會吧……

　　「嗚……」

　　「混帳小鬼，不要來礙手礙腳！」

　　我駭然全身冰冷，驚慌地跪在地上，男人隨即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不准碰他！」

　　震天的怒吼響遍公園，緊接著是一記破風聲，可惜刑心悅的拳頭揮空了，男人趁機再踢我一腳，把我踢倒在地上。

　　刺在左腹之上的小刀，因此更加深入腹部，我當場吐出血來。

　　那傢伙……竟然會隨身帶著兩把刀……警察都在搞什麼，為什麼會任由一個危險人士在街上流連……

　　「嗚唔！」

　　「妳也給我乖乖躺好，不要亂動！」

　　刑心悅明明揮出了好幾記漂亮的勾拳，可是男人都一一避開，之後男人抓到刑心悅的破綻，雙手往前一伸，牢牢地捏著她的頸項，憤然把她摔到地上。

　　「嗚呃……！」

　　男人額露青筋，十指也捏得發白。他瘋狂地叫著「妳是我的！」，叫得口沫橫飛，雙眼更是睜得老大，彷彿隨時要掉出來。

　　刑心悅又抓又咬，想要掰開男人的雙手，這個舉動惹怒了男人，他馬上收緊雙手，捏得刑心悅臉色發紫，拚命地張嘴吸氣。

　　可惡……果然憑我們兩個小鬼頭，要打倒犯人還是太難了嗎……

　　左腹越來越疼痛，我感到天旋地轉，意識也逐漸朦朧。刑心悅，對不起，都怪我說出這麼爛的蠢計劃，害妳又一次遇到這種事……

　　如果我有阻止妳……或者……如果我一開始沒有阻止妳，讓妳把李慕蘭推下樓梯的話……

　　『就是現在！』

　　猝然，刑心悅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我倏地清醒過來，之後我轉過頭，依然見到刑心悅臉色發青，痛苦地抓住男人的手。

　　同一時間，她奮力轉動眼睛，瞥了我一眼。

　　她說不出半句話，可是她想要我做什麼，我一清二楚。

　　『他只看著我，沒有看到你！就是現在！』

　　我也說不出半句話。

　　並非疼痛，亦非恐懼。

　　她……還真是相信我呢。

　　明明我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男生，任何人都不會覺得我可靠，而且在這種場合之下，即使我還能活動，正常人都會嚇得逃走。

　　不過，她沒有想過、甚至勸我逃走，反而要我趁機反擊？這是什麼強人所難的要求啊？她沒看到我左腹上插著一把醒目的小刀嗎？

　　真是的，不要這麼相信我啊……

　　妳這樣做……只會……

　　害我無法自拔啦！

　　「不准……碰我的女朋友！」

　　我從來沒有揮拳打過人，所以當我打中男人的太陽穴時，我肯定我的手比他的頭更痛，不過突然的衝擊的確讓他放開手，並在地上狼狽地滾了一圈。

　　「死小鬼！」

　　我趁男人未站起來，用盡全力撲上去。然而，男人的氣力和體格都比我好，我還未來得及揮拳，他便搶先把我壓在地上，之後他左手捏著我的頸子，高舉右手，毫不留情地揮下來。

　　我繃緊全身肌肉，準備承受他這一拳。

　　『死吧！』

　　男人的咒罵直刺而來。然而，他的拳頭卻沒有落下。

　　因為在他揮下拳頭之際，刑心悅來到他的身後。

　　「這是……之前的回禮！」

　　視線被男人擋住了，所以我看不到刑心悅做了什麼，但見男人的身體突然往上彈起，之後他慘叫一聲，痛苦地掩著下體，我馬上明白刑心悅做了什麼。

　　「然後，這是你傷害我男朋友的懲罰！」

　　刑心悅右手抓起腳邊的石頭，毫不留情打在男人臉上。男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似乎還有意識，像被魚販按著的鯉魚一般不停地抽搐痙攣。

　　看到他這樣子，刑心悅稍微心軟——才怪啦，如果她會就這樣心軟，就不可能露出能夠殺死人的凶狠目光了。

　　「最後，是你用那骯髒的東西頂著我的報仇！」

　　刑心悅再一次踢擊男人的下體，男人連慘叫都做不到，只能夠口吐白沫，當場昏死過去。

　　刑心悅氣喘呼呼，全身都因激動而顫抖。不對，不全然是激動，但她沒有示弱，她拚命握緊拳頭，猛地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她最後還是雙腳癱軟，倏地跌坐在地上。

　　「你……你等一下，我馬上叫救護車……」

　　她臉色鐵青，緊張地握緊我的手。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所以稍微冷靜下來——雖然這樣子似乎是相當不妙。

　　「嗯……拜託妳了……」

　　為免她擔心，我也用力回握她的手。她叫了救護車，之後她維持十指緊，雙眼通紅地看著我。

　　「你……」

　　「……我們，做到了呢。」

　　「咦？」

　　疼痛又回來了，但多虧如此，我才能夠勾起淡薄的微笑。

　　「我說……」我一邊說，一邊瞥向男人的方向，之後再轉回頭凝望刑心悅，「我們做到了呢。」

　　「……嗯。」

　　「所以……讓我幫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呢。」

　　刑心悅馬上睜大雙眼，接著她咬緊嘴唇，一滴淚水終於止不住，在她的眼角下悄悄地滑落。

　　「……笨蛋。」

　　一記粉拳輕輕地落在我的胸口之上。

　　之後，她就像安心了似的，朝著我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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