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真醉晚林 - 019 傲紫雲白若心藏（五）

他眉頭一皺，雙眼先是看向花似真那隻受了傷的腳，隨即冷聲叫道：「花九。」

聽見這聲喚，花似真瞪大眼，反射性地轉過頭，哪知竟因這突如其來的一慌，腳下一滑，吳子澈反應過來，伸出手卻是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從屋頂上滾下去，就這麼剛好給待在下方的慕凌接了個正著。

「慕、慕凌……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不應該是我問妳的嗎？」慕凌道。花似真張了張口，正欲辯駁，全然未料對方竟忽然俯下身朝她的臉湊去，不只讓花似真一雙眼瞪得更大，就連屋頂上的吳子澈見了這幕都差點因為驚嚇掉下來。

然而慕凌湊近之後卻並未有其他動作，鼻尖一嗅便立即抬頭，冷冷道：「妳喝酒了。」

「不是吧！我就喝這麼一點你都聞得出來？」

慕凌斜眼望向那雙此刻正勾著他脖頸的手，「衣袖上也有酒味。」

……她差點忘了剛才打翻酒的那事。花似真覺得她真會被自己給害死，可事實上，就算沒有打翻酒，就憑他那嗅覺怕是也很難蒙混過去，退一萬步來講，不提喝酒那事好了，光就她此時此刻爬上屋頂還摔下來，大概也足夠給慕凌一個用牽身術禁足她一個月的理由了。

「其實我是、那個、呃……」不知為何，平時總是滿嘴胡說八道的花似真，此時這般近距離與慕凌對視著，竟也少見地露出一抹心虛。就在這時，不遠處忽又叫道：

「阿真！」

「師姐！」

花似真一驚，沒想到最後竟是自己搞出的這番動靜引起自家師姐的注意。

聞若吟一見面前兩人的動作似乎有些過於親密，眉間便不由一蹙，而花似真也不難讀懂對方皺眉所要傳達的意思，趕緊對慕凌道：

「你快放我下來。」

「妳是想讓我把妳丟下去還是扔下去？」

「我是想叫你丟……不對吧！我方才不是說讓你放我下去的嗎！」花似真喊道，心裡卻清楚慕凌這會兒絕對是故意的。

此時，聞若吟也終於開口道：「慕公子，還請將我家阿真放下來。」

「我看不好吧？」然而慕凌還沒答話，一旁解惜楓卻先道：

「花似真她腿上不是有傷嗎？方才那一下怕是摔得不輕吧？」說完，她還往屋頂上看了一眼。

花似真一聽，立刻道：「師姐妳別生氣啊！都是老三說要躲起來的，我不過是……幫忙出了點主意而已。」

聞言，原本尚躲在上頭的吳子澈當即嘴角一抽，這才無可奈何地縱身躍下。

「九爺妳個沒義氣的，居然把我供出來！」

「你才沒義氣呢！見九爺我有難，居然還躲在上頭不下來！」

「我那叫觀察情況、伺機而動！」

「還伺機而動呢！我看阿楓分明早就發現你了。」

聞若吟深吸了口氣，「我說你們倆！要吵嘴也給我看場合，尤其是妳，阿真！」

一如往常的，聞若吟一開口就讓花似真迅速閉上了嘴，只不過這次的情況著實連吳子澈都要忍不住多揶揄一句：

「聽到沒有，看場合，被人抱著的時候還是給我自覺的安靜點吧！」

花似真沒說話，可仍是忍不住用力地朝他撇了撇嘴。

「……你們兩個，跟我回去。」無奈之餘，聞若吟仍是沒忘記自己應該做的事。

但慕凌卻難得開口道：「我送她回去吧。」說罷，他還望了眼花似真受了傷的腿，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聞若吟本想拒絕，可再想到花似真確實傷重，也只得暫時妥協道：

「如此，就麻煩慕公子了。」

然後，在慕凌抱著花似真走過她身側時，聞若吟又狠狠地補了句：「回去看我怎麼收拾妳！」

「……」花似真吸了吸鼻子，肩頭猛地一抖。

此時的她忽然覺得，也許今晚真的不該偷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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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一段時間之前，面具女子剛邁步擺脫聞若吟的追問，沒多久，杜菘青便跟了上來。

兩人皆是無語，行走一陣，面具女子忽道：

「抱歉。」

「為何道歉？」

「我一時情急……用了她的名字。」

「雲櫁。」

「嗯？」

「沒什麼，我只是確認一下妳沒忘記自己的名字。」

「……你如果不會說笑還是別說了吧。」面具女子道，杜菘青卻話鋒一轉，又說：

「她不會怪妳的，我也是。」

「……」

半响，換杜菘青問：

「妳的手還好嗎？」

「嗯，無礙。」

「……就算妳這麼說，我也一點都沒有相信妳的意思。」杜菘青嘆道。

面具女子淡聲應道：「雖說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但這畢竟不是第一次，很快就會沒事了。」

嘴上這麼說，可她卻是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右手──那隻剛被聞若吟抓過的手。

在那衣袖底下，無數條黑色紋路正猶如細蛇一般爬上她的手臂，雖說在肩膀之前停了下來，可卻仍像是想衝破什麼似地不斷往上鑽。

幾滴冷汗自她的額角留下，此時，杜菘青忽然停下腳步，左手輕按住同伴的肩膀，登時一股清水般乾淨的靈力便湧入了她的體內，轉瞬之間便緩解了黑紋侵蝕之苦。

「妳還是一如過往般的愛逞強。」杜菘青道，收回手的同時又補了句：

「也不知我還能再為妳療傷到幾時了。」

「就逞強這點來看，你倒是一點也不輸給我。」

「……」一片風聲中，杜菘青輕輕說了三個字。

面具女子輕吐一口氣，語中帶著半分笑意：「還真是許久不曾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了啊！」

──聞雲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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