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真醉晚林 - 006 石亭驚夢落水淵（五）

花似真剛睜開眼便見聞若吟正一臉擔憂地站在床緣，見她好不容易轉醒，聞若吟立刻急急地喚了聲，「阿真？」

「唔……」

「阿真？妳可聽得到我的聲音？」

「……師姐？我這是在哪兒啊？剛才……」

「還好妳沒事。」聽到對方開口，聞若吟當即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接著又回應她的話道：

「妳落水了，是慕公子把妳給救起來的。」

「慕公子……」

「就是那個慕沉淵。」

「……欸？」花似真的表情明顯一愣，腦海中卻倏地浮現出那於水中伸向她的白袖。

原來那人是慕凌嗎？

「……那他現在人呢？」

「他……」聞若吟剛要答話，但只說了一個字又立刻打住，轉而板起臉道：

「在問別人的狀況之前，妳難道不應該先跟我解釋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發生了什麼事……

花似真搖了搖頭，老實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妳不知道？」

「嗯……怎麼說呢？那時我好像睡著了，然後我做了一個夢……哈、哈啾……」花似真吸了吸鼻子，續道：

「夢裡有個白衣女人……嗯……她對我說了些奇怪的話，但也沒解釋就走了，我剛想追上去問個清楚，沒想到睜開眼時人正好就在那寒潭上方，而且還全身都使不上力，再然後我就掉到水裡了。」

聞若吟皺著眉，一聽她說完便略帶嚴厲地說：「阿真，妳若貪玩直說便是，休要編個故事出來唬弄我。」

「師姐妳這可就冤枉我了啊！」花似真一臉可憐兮兮道：

「妳也不是不知道，我自幼水性便好，倘若我真是貪玩，又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的模樣呢！」

「……」

聞若吟仍舊是那張嚴肅的臉，儘管心知花似真說得並沒有錯，可思及對方過往曾經闖下的禍，要她完全相信對方不會為了抓魚游水跳下去還真有那麼些困難。

半晌，看花似真臉色比起平日都要蒼白不少的模樣，聞若吟終究還是不忍繼續苛責下去，只好嘆了口氣道：

「也罷，這次我便姑且相信妳……不過話又說回來，阿真妳是何時與那慕沉淵如此交好了？」

「師姐為何這麼問？是因為慕凌他把我給救起來的事嗎？」

聞若吟搖頭，「妳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花似真反問。

「方才莫姑娘來這兒看過妳，聽阿澈說，妳們幾日前已經見過面了，」頓了會兒，聞若吟又道：

「莫姑娘聽聞妳於寒潭落水，反應很是驚訝，據她所說，那兒是浮生谷內一處靈氣匯集之地，所生之花草樹木俱為珍貴，平日裡慕公子對它們愛護有佳，鮮少讓人隨意靠近……但是，如果我沒猜錯，妳這幾日時時不見蹤影，定是都往那寒潭而去了吧？」

「是這樣沒錯。」花似真偏頭，「不過慕凌並沒有說不讓我去啊！」

「所以我才問你們關係哪時候變這麼好了？」

「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花似真聳了聳肩，「我覺得我們倆挺合得來的。」

「妳和他？」聞若吟不以為然地揚起眉，顯然並不覺得那個沉靜寡言的慕沉淵能和吵鬧如她一般的人處得愉快。

不過花似真並沒再對此做出更多回應，而是四處顧望了圈，問道：「老三人呢？」

「他去給妳拿藥了。」

「拿、拿藥？」聞言，花似真心裡立刻出現一股不好的預感。

「莫姑娘說了，跌落寒潭非同小可，那水寒氣逼人，慕公子在將妳救起後便開了一個藥方，讓妳醒了之後務必按時服用，算算時辰，阿澈他也該回來了。」

聞若吟邊說邊望向門口，果然沒過多久，吳子澈便端著一碗湯藥自門外走了進來。

「師姐，藥我拿來了……嗯？九爺妳醒啦！」

「把藥端過來吧。」聞若吟道，然而隨著那碗湯藥越發接近，花似真的表情也變得越加扭曲。見聞若吟將碗接了過來，她終於忍不住，一臉抗拒地道：

「師姐……這藥，我能不能不喝啊？」

「不喝？」而聞若吟聽了自是立刻豎起了眉，「妳覺得我有可能同意嗎？」

「師姐──妳明明知道我最怕喝藥的！」花似真吸了吸鼻子，那個「姐」字還刻意裝可憐似地拉長了音。

「會怕也得喝！」可對方的語氣仍舊是那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師姐──」

「快喝！」

「不！我不喝！」

「阿真！」

兩人妳一言我一句，湯碗推了又推，偏偏花似真就是怎麼樣都不肯乖乖喝那藥，話說到最後甚至乾脆棉被一蓋，整個人鑽進被窩裡表達她對於喝藥的抗拒。

吳子澈見聞若吟拿她沒辦法，只好也幫忙勸道：

「九爺妳就喝吧！這兒可是浮生谷，妳把藥喝了絕對是有益無害的，更何況這碗藥還是人家首席弟子屈尊降貴為妳煎的呢！」

「我才不管這藥是誰煎的，總之不喝就是不喝！」花似真隔著一層棉被悶聲應道。

「阿真妳這孩子……」棉被外傳來聞若吟氣急敗壞的嗓音，心知師姐脾氣的她不禁肩膀一抖，但雙手依舊是緊緊拉著棉被一副抵死不從的模樣。

片刻過去，花似真躲在棉被之下，不知怎地卻忽然再沒聽見聞若吟和吳子澈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將頭探出幾分，不想這一看，原本應該待在這兒的兩人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正面無表情站在床邊俯視著自己的慕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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