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真醉晚林 - 031 花落無盡開不敗（四）

不過，花似真並沒有在前一個話題停留太久，開口又問：「對了，你還記得梅梅嗎？」

「……嗯。」

「那你怎麼沒告訴我商藺他就是小登子！」花似真睜大眼道。

慕凌看向她，「我以為妳知道。」

「我也是剛剛才猜到的，要不是看到梅梅，我也不會突然想到小登子，才發現商藺和小登子長得有幾分相像。」花似真感慨道，「沒想到當年的孩子一個個都這麼大了啊……」

此時，慕凌忽問：「那妳可知衛沖命是誰？」

「衛沖命？難道我以前也見過他？」花似真一臉狐疑，先前從衛沖命對「花似真」這個人的反應來看，她就依稀覺得他應該是認識她的，可花似真是真的想不起來，自己曾聽過「衛沖命」這個名字。

但要說她之前是否認識其他孩子，那是有的，不過當時那孩子戴著張面具，她也不認得長相，眼神嘛！倒是有幾分相似的，只是單憑這點，花似真還是無法肯定，尤其慕凌下一句又說：

「妳從前便見過他，當時我也在。」

如此，就應當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了。

畢竟那孩子是她在無宮中認識的，而慕凌他根本就沒去過無宮。

「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他是誰吧？」花似真道。

可慕凌卻偏要故作神秘，「那就等妳恢復身分後，自己去問他吧。」

「我是真不知你哪來的自信，竟覺得我可以做回我自己……」花似真嘟囔道。

「妳當然可以。」慕凌微頓，別開目光續道：「……就算是為了小九，妳也應該留下。」

「小九與我是有些感情，可我又不是她親娘，況且都過了這麼多年，她身邊也有你和老三陪著……」花似真顧自回應，話說至此，才注意到慕凌臉上又是驚訝又是錯愕，道：

「……妳說什麼？」

「呃、她身邊也有你和老三陪著。」

「……上一句。」

「況且都過了這麼多年？」

「再上一句。」

「我又不是她親娘。」

「妳不是她親娘？」慕凌終於確定自己沒聽錯了，但眸中的疑惑也隨之更甚。

花似真也終於明白慕凌想問什麼了，她之前還在想，針對她說「嬴忍霜殺了小九娘親」這一句話，慕凌怎麼從來沒追問過，明明他應該不知道小九親娘是死在誰手上才對。

「我當然不是她親娘……」花似真嘴角微抽，「不是、我真不懂為什麼妳們都覺得小九是我生的，我不是說她娘是被嬴忍霜殺死的嗎？那你肯定知道，我不是嬴忍霜殺死的嘛！既然如此……」

慕凌道：「我以為妳當下真的只是在胡言亂語，又或者，嬴忍霜與妳之前有什麼我不清楚的過節……」

「……」

聽到這個答案，花似真的心情實在有些微妙。

另一邊，慕凌的心情也很微妙，老實說，他當初會收小九當弟子，完全是因為她娘親是花似真的緣故，但現在知道小九並非花似真所出後，他的心情卻好像反而有點……開心？

花似真不知慕凌此刻的內心起伏，只是在旁嘀咕：「我是出嫁了，但也沒嫁成，到底哪來的孩子……」

「所以小九真不是妳親生的？」慕凌還是又問了一遍。

花似真也不覺得煩，只是無奈，「那我如果說她是我生的，你又如何？」

「也……不如何。」慕凌道。

花似真見慕凌神情閃爍，當下忽然有股衝動想追問下去，想問他以為她有孩子的時後，心裡是怎樣的感受？想問他是否有過一點點低落、一點點失望，也想問他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這九年裡不斷尋找著「小九的娘親」。

但是最終，所有的疑問都被她吞了回去，身為一個遲早都要離開之人，她實在不應該過問這許多……到底是徒增不該有的眷戀與感傷罷了。

「我就直說了，」為了不再有誤會，花似真乾脆道：「小九她是阿楓生的。」

「不過……」她垂了垂眸，似乎有些遲疑，還沒說下去，慕凌便道：

「妳若不願回想細節，那便不說了。」

他知，要花似真闡述小九被生下後發生的事，定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是看她那日面對嬴忍霜時有多麼失控，便足以想像她將說未說之事，究竟在她心中留下了多大的傷痛。

慕凌伸出手，理了理她額前亂了些許的髮絲，還順道安撫般地摸了摸她的頭，花似真抬眼，正想埋怨他又把她當徒弟，卻在對上他的目光時，看到了非是師父對徒弟會有的憐惜。

花似真眸中微動，心神一恍，回過神來後，忽然站起身，有些僵硬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說了，時候不早，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吧！我也不煩你了。」

說完，也沒等慕凌回應，她便急匆匆轉過身，往寧華居外快步跑走了。

……

的確，若換做是從前，他大概是最不希望她成日煩他的沒錯，但是現在又怎能與從前相比呢……

慕凌凝望著花似真的背影，看著她越走越遠，無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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