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真醉晚林 - 020 千秋無染在人間（五）

花似真和解惜楓一連乾了好幾杯酒，兩人臉上卻都是毫無醉意，倒是吳子澈，他本不願意多喝，未料前來向他敬酒的人竟是毫不間斷，即便花似真擋了幾杯，他的臉還是因為酒勁越來越紅。

花似真搭上吳子澈的肩，感慨道：「沒想到我家老三如今居然成名人了，真是世事難料。」

「妳是在難料什麼！我是出名了又不是死了……」

「但我看你似乎不是很高興啊？」解惜楓道。

「我……」吳子澈微一皺眉，剛要回話，突然卻不知從哪伸出一隻手搶過他的酒杯，道：

「我若是小吳你啊！高興都來不及了，真不曉得你當時究竟在推辭些什麼。」

「洛洛？」花似真轉頭，「我還在想怎麼沒看到你……不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蝴蝶呢？」

「這個我也想知道，」來人一口乾了那杯酒，略帶不滿地皺起臉：「軒軒他從傍晚開始就不見人影，也不曉得跑哪了，居然連這最後的酒宴都沒有來。」

「咦？所以蝴蝶從之前就不在千秋臺了嗎？」

「是啊！」洛榧成抹了抹嘴邊酒水，輕哼一聲：「他不來就算了，正好沒人管我，今晚本公子定要喝個不醉不歸！」

「不過洛洛，你才喝一杯而已，臉怎麼好像已經有些紅了？」

「胡說！本公子喝酒可是從沒醉過！」

「是嗎？那你就多喝幾杯吧！」花似真笑道。

吳子澈往一旁看了看，趁著花似真在和洛榧成拚酒，沒人注意他這邊時，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罐，遞到解惜楓面前：「喏！給妳的。」

「給我的？」解惜楓抬眉看向他，眸中滿是疑惑。

吳子澈只好又道：「妳臉上不是受傷了嗎？我問過莫姑娘，她說擦這個就不會留疤了。」

「……」

「……總之妳收下就對了。」吳子澈一把將東西塞到對方手裡，別開頭的同時還念念有詞：「一個姑娘家，就不能多在乎自己的臉一些嗎……」

「我說小吳！」

「……幹嘛？」

洛榧成突然的叫喚嚇了吳子澈好大一跳，但後者仍是強裝淡定，轉頭望去。

「你！也陪我喝一杯！」洛榧成邊說邊搭上對方的肩，看樣子像是完全沒聽到他方才跟解惜楓說了什麼。

見狀，吳子澈才微微鬆了口氣，接著便用手指抵住洛榧成的額頭，將對方給推了開來：「你這是喝醉了吧！」

洛榧成卻連反駁的話都沒說，只是又一次搭上對方的肩，高舉酒杯道：

「來！讓我為你這個年少有為的兄弟敬一杯！」

「你敬酒就敬酒，能不能別老靠過來！」吳子澈大喊。

在他們兩人於一邊勾肩搭背之時，花似真也湊去解惜楓身邊，看了她手裡的東西一眼：

「這是什麼？」

「……沒什麼。」解惜楓道，旋即將那一小小藥罐收了起來，也是在那個微微低頭無人注意的瞬間，她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卻好看的弧度。

當她再次抬頭時，臉上表情又恢復成了原先的模樣。

「沒想到妳真的挺能喝的，也不曉得今晚能不能分出輸贏來。」解惜楓道。

「那是！比喝酒，九爺我可是絕對不會輸的！」花似真的表情充滿自信。

幾人喝得正歡時，莫詩瑤突然開口：「抱歉打擾各位的興致，不過我與沉淵還有些病人要照顧，差不多該離開了。」

「咦？這就要走了嗎？」花似真看向慕凌，眼中微感失望，「不過也是，慕凌你不喝酒，待在這大概也挺無聊的……」

的確，他本就不喜歡嘈雜之所，今日的酒宴自然也算在其中，然而不知為何，此刻的慕凌卻隱隱有些想留下，奈何公事在身，到底還是得走的。

解惜楓道：「既然你們還要忙，那麼我也不再多留，由衷感謝浮生谷諸位對我百絕弟子的悉心照料，這幾日著實是辛苦你們了。」

「哪裡。」莫詩瑤微笑，「那麼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語畢，莫詩瑤便和慕凌一同轉身離去，只是他們才沒走幾步，後方的花似真卻突然又叫了一聲。

「慕凌！」

慕凌腳下一頓，回過頭，「……」

只見花似真正高舉著她手中酒杯，衝他咧嘴一笑：「既然你不喝酒，那這杯就當作我敬你的吧！」

「敬什麼？」慕凌問。

花似真下巴微揚，望向夜色，又望向他。

「就敬這千秋月色，九曲無染，純白墓裡，終在人間。」

說完這句話，花似真忽然眼珠一動。

……雖然不明顯，但慕凌在聽到她這麼說時，確實是笑了。

他用著平時幾乎很難見到的柔和神情，從旁拿起了一個空的酒杯，也跟著道：

「千秋月色，九曲無染，純白墓裡，終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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