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聽陳奕迅的男孩 ———— 講一個第三者的故事》 - 【二十六．最後一天】

【二十六．最後一天】

─可惜信太單薄怎可填密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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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個傷口早已結疤了，但今天一封信卻狠狠的把它撕開了。

看著溢出來的血，我都懶得抹了。因為跟本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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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他連分手都可以說得那麼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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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只是用來掩飾他的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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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其實，他又何罪之有？

最錯的事，不就是我們在一起嘛。

現在他把這錯改正了，卻換來我這麼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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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著你的告別信 抑壓了暗湧

雖不信寫的話 竟可以這麼重

但再哭亦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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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還是恨不了他。

曾經愛得如斯深刻，就連精神也有著記憶，著我恨不下他。

那就當是做了一場很久、很久的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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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平衡自己 忐忑的起伏

難原諒我心 反覆的變動

是我個性舞擺 換來這封信

曾令你瘋 舊情要一別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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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吧，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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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刻我才知道他寫的字可以纏綿似蜜，也可以鋒利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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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恨的是我到現在，還是這麼喜歡他的字。

就像一個被捅了幾百刀的人，躺在地上還抱著那沾滿自己鮮血的刀不肯放手，直至血都淌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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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之後，我繼續跟男朋友在一起。

很不符合邏輯吧，但這卻的的確確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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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過一遍鐘樓，我便想他一次。

每吃一遍感冒藥，我又想他一次。

每聽一遍陳奕迅，我再想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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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想了他七百三十多遍之後，我也終於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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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園的最後一天，大夥兒都在興奮的合照。

我沒有他們那麼好興致，只得呆呆的站在走廊，等阿草拍完照後跟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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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他們要為離別而慶祝呢？

因為永遠不用再被罰留堂？因為永遠不用再穿校服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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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我不想離開這裏。

因為在這裏我遇上了最愛的兩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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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六樓的走廊眺望地下的操場，是阿草跟籃球隊在留影。

那裏有二十多個人，應該還有好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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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去。

我轉過身，步下樓梯。準確的拐了三個彎後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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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我回去了我和家豪相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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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了，談起他的事我總是不痛不癢。

但在離開這個地方的一天，我卻有點不捨。

我怕一離開這裏，就連與他最後的連繫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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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呀……我是不是坐了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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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生？」

「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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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要告訴妳？我又不是在唱歌給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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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缺一筆藏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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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聽我說了那麼多。這些事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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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裏有多冷嗎？」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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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緊一點吧，不然我會逃跑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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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天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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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花已經找到珍惜她的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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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妳把我們發生過的事，

都忘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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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往事像快鏡般在腦海上映，我用力按著自己腦袋，不讓自己再想。

算了吧，來到這個地方，又哪有可能不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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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第四排的那個位置，站在椅子後面，就像他還坐在這裏，掀著他最愛的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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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回來了嗎？」他把眼光從華山論劍移到我身上。

他有風度的替我拉開了椅子，他待女生總是如此細心。

「功課做好了沒有？我給妳檢查一下吧。」

「喂，這頁也要做啊！阿花……」

「唉，又睡著了，真拿妳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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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還言猶在耳，只要我閉上眼晴，再加上些許想像力的話，他就會出現在我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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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Day啦，真不捨得呢。」我和他在無人的課室裏，坐在我們中三的位置上。

我嘲笑他：「怎麼了？大文豪要為此題一首詞嗎？」

他還把我的話當真，皺著眉頭苦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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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人來了。」走廊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打擾了他在考慮平仄的思緒。

他二話不說，牽著我跑到課室的鋼琴後面躲著。用琴上的紅色絨布蓋著我和他，待那陣腳步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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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躲到甚麼時候啊？」我輕聲問他。我連呼吸都放慢了，生怕被多事的同學發現我們。

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他也壓著聲線回答：「是鄰班的人啊，要是被他們發現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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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

我被一把熟悉不過的聲線喚回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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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處張望，我還安坐在自己以前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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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抹額角的汗，跟我說：「等很久了嗎？」

阿草見我沒有走過去，便逕自走向我，順勢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上跟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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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

「走開，這個位不是你的。」我在心裏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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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從家豪手上得到我了，為甚麼連他的座位你也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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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家豪已經甚麼也不剩了，這是我們僅餘的回憶。

他把自己的身影覆在家豪的影子上，漸漸家豪那笑臉越來越淺，而阿草的臉龐卻越來越清晰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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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掛念陳家豪。

阿草，我答應你我以後都會專一的對你了。

求你不要再用你的身影去劃破我和家豪的回憶了好嗎？

他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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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眼眶不其然的濕了。

一顆眼淚大意的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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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幹麼哭啊？」

他也發現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掩飾。

淚腺活躍得一發不可收拾，我索性一栽頭的倒到他懷裏默默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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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阿草，先借你的胸膛來讓我掛念一下家豪吧。

真的，一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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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阿草！咦？阿花也在嗎？」窗外一把活潑的嗓音往我們叫道。

他是我們認識多年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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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怎麼啦……」他走進來才發現阿草抱著還沒收拾好眼淚的我。

阿草也一臉為難，說不出原因。

旁邊的一個女生像是很明白我的，走過來拍我的背，說：「哎！不用捨不得啦！我們畢業後還會常常一大夥人一起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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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幾個好友也一同起哄起來，一半安慰一半取笑的走過來拍拍我的頭，他們都徹底的相信了我是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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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你們就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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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行人在課室玩了很久，肆意塗鴉黑板、把塗改液丟到正運行的風扇、把粉筆拋出窗外。當然也謀殺了好幾打菲林。

在日落之前我們離開了，好像說是去吃火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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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這樣，我把我和家豪的回憶，都藏到三甲課室，第二行第四排的抽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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