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 下篇

打開手機，時鐘的倒計時，只剩一小時。我拿出錢包，把最後一張鈔票放在桌上，便起身離去。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jj3gpfbd

再多走幾個街口，我來到了海邊。感覺天比進夜總會前更黑了。我倚在欄桿邊，看著無人的海。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UL6H0f1f

對岸不同高樓建築，在散發著各自的色彩。那邊時刻在閃耀著，是一個離我很遠的世界。那邊的海也融入了不同色彩，像一條條脈絡一直彌漫開來，直到到我這邊才變得黑漆一片，似是無底深淵。跳進去，就會被立馬吞噬掉吧，我在心中盤算著，已有種想爬過欄桿的衝動了。最後我還是壓抑住，待時鐘響起再爬過去。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MyL6ZG8b

我坐在地上，對岸真的好美，我自言自語著。再回首，盡是舊式唐樓與等待被拆的舊工廠。大概再用一輩子的時間，我還是未能追上對岸的步伐吧。不過仔細想想，其實每個時代也總會有些犧牲品，我只不過不幸地成為其中一員罷了。這樣想，就會好受多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Yr9q4MBz

就在我閉著眼享受海風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i1sl3Z5d

「不妙！」我立即屏住了呼吸，心跳也好像隨之停頓了一下，「難道是警察？我可沒帶身份證。」我繼續閉著眼，假裝聽不見。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UTMffwcT

那腳步聲越來越大，最後，我感覺到他就停在我跟前，一動不動。等了大概一分鐘，我緩慢地睜開眼睛，出乎意料地，是個約莫十來歲的男孩。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8FRg9fXuE

「你好，叔叔。」他笑著揮了揮手，真沒禮貌，我才二十五歲欸。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DK4J6jOu

「小朋友，」我勉強擠起笑容，「這麼晚了怎麼還未回家？」這個年齡就出來浪，也是少見。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3hRm1lbz

「你能陪我盪鞦韆嗎？」什麼？我皺起雙眉。「那邊好黑，沒人陪我的話我怕。」他無視了我的問題，指向不遠處的公園。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4UGWgy00

「等等，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nlUojx0d

「拜託你啦，拜託。」男孩打斷了我的話，捉緊我的手臂左右搖著，在裝可愛。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9fNpwF79

我看著他，心裏猜想該是還有時間，不陪他一下他也大概不會放過我，便嘆了口氣，站起來跟他到公園去。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acnf4HD7

「就是這裏！」男孩跑向了一個黑漆的角落，那裏只有遠處的街燈照著，依稀看到有兩個鞦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NPRpVikw

男孩高興地坐上鞦韆，我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fwsT1j3pj

「所以你為什麼這麼晚還未回家？就為了來這盪鞦韆？」想了想，難道他家裏人都不管的嗎？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kyDsYaKj

男孩看了看我，又瞥了眼一旁的鞦韆。「你坐上去我就告訴你。」他笑了笑。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vnMnPB0w

我嘆了口氣，還是坐上去了。一坐，就感覺比起以前的鞦韆，這個變小了許多。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5UTsUF71

「我爺爺待我很好，常常買玩具給我。放學後便帶我來這盪韆鞦，天黑了，就帶我去吃好吃的。」男孩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7l34JBFD

「哦，那跟你...... 亅爺爺，我的爺爺也對我很好，然而這並不是我想聽的。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rPCSM8CF

「他剛去世了。」男孩又打斷我的話，我看向他，他依舊一臉平靜，盪著鞦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EHNKv4pQ

仔細一想，我的爺爺也是在我十多歲時去世。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QOxPb9mS

「從今開始，就沒人理我了。」他補充了一句。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P2BjJZ7I

這時，男孩看準時機，雙腳猛地向後蹬，盪得更高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0ZzPXCoC

「那你父母？」我愣了一會，不自覺想起在爺爺去世後，就再也沒人理會我。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TYsKoNQy

「父母？」他歪了歪腦袋，想了一會，「反正兩個都長期不在家，連我準備進哪間中學也不知道。」他仍是一臉輕描淡寫，彷彿在訴說著其他人的故事。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FY74BAYs

「那你......有沒有事？」我的心在隱隱作痛，我們實在有太多共通處了，不過說來奇怪，連自己也搞不好的人卻在關心別人。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nTiQQJrs

「能有什麼是？生病的又不是我。」他越盪越高，我都有些擔心他會否掉下來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9GJo1a4u

「就你不會傷心...... 類似的嗎？」他好像不太明白我在問什麼。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2XIzzugB

「當然，我非常傷心。」他點了點頭，回答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0qnPZVzPB

「那為什麼...... 」說真的，我完全看不出他有半分傷感之情。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WWhiLcLN

「我不甘心啊，所以我要反抗。」他咬了咬牙關，雙腳用力又是一蹬。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9G43ogly

「反抗？」是在與什麼反抗？為什麼要反抗？我輕輕地用雙腿蹬向後，鞦韆開始微微搖盪。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YNg3L3Li

「人就是為反抗而生的啊。哭哭鬧鬧，算是個什麼東西！」男孩時而把身子傾前，時而昂後，隨著鞦韆搖晃著。「所以我要來盪鞦韆，有多高盪多高。」男孩好像微微笑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Ygui22OS

我雙腳用力向後蹬，鞦韆盪得越來越高。其實，我並不完全理解男孩在說什麼。然而不知為何，看著男孩盪來盪去，我也漸漸來了勁，也盪得很高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bWGpI9WBW

我抬頭看向天空，灰雲已悄悄散走，皎潔的彎月就在我跟前。好幾次我彷彿差點就能捉到它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ITH0y3ST

就這樣，我們陷入了沉默，都在專心地盪鞦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dvfPJMRl

「鈴！鈴！鈴！」電話時鐘響起，硬生生地打破了令人陶醉的寧靜。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NmOB9Buk

我閉起雙眼，站在欄桿上張開手臂，看向那無底的海，微微把身傾前。瞬間，刺骨的寒冷就像一條條細針刺向我的皮膚，我慢慢地，慢慢地往下墜，被無邊的黑暗吞噬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TmacZXFjm

「大叔！你的電話響了啊。」在一旁，有把尖銳的聲音在叫我。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4nnTi9Kz

我睜開眼，仍在鞦韆上蕩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iygAsD6m

我看向男孩，男孩也正看著我，我們倆正在以不同節奏向上有向下盪著。在交錯的那瞬間，可清晰看到他的眼睛。四處一片昏暗，他的雙眼就像兒時常玩的玻璃彈珠，清晰中閃著一點光芒。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9bqLN7QV

反抗。看著男孩，我腦內只剩下這二字了，反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CKUOEfDz

好像，這一刻，我明白些什麼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ZZxcA5KI

我雙腳猛地一蹬，鞦韆盪得比男孩更高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yIzkdc1v

「管他的！」電話鈴聲還在響個不停，我在繼續盪著鞦韆。不知不覺間，我好像也隨著男孩笑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HZ7VxwiT

這時，太陽在我們朝著的方向升起了。看著有點刺眼，不過總算令公園不再昏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zYbwNGFW

「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呢。」男孩看向我，笑得很是燦爛。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U4tl4NfF

我也看向他了。此刻，我能肯定自己也跟著笑了。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Z4pdiPpg

「對啊。」不知為何，我笑得眼睛都鄒起來了，突然有個衝動，想在公園裏撒野奔跑。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NwKc0OsV

再看向旁邊，男孩已然消失。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S511b22t

一個鞦韆，迎著黎明，盪得很高很高。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ENhZE1z0

又一個不眠之夜，我還活著。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mNEaj9Sr

ns216.73.216.205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