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又慎再也不會睜開眼,SKY這個組織正式消失在警方的追捕名單裡。而我所在的分局也在幾天後收到以李又慎名義寄來的包裹,裡頭是近年來最猖狂的毒品製造、販售的黑社的所有交易紀錄,還有警方高層和黑社的不法勾當,每一項證據都足以將名單上出現的人定罪。唯一特別的是,SKY的犯罪明細也在,購買人是誰、哪個單位、交易地點,全部記錄的一清二楚,但賣出和經手人只有一個,就是李又慎。
幫李又慎辦完後事我也沒再出門過也不曾掉過一滴淚,每天都只待在我們的家,卻也不敢踏進門外貼著一張便利貼的書房,只是窩在沙發裡,一直睡……期待著哪一天睡一睡,是不是就能見到他,和他手牽手走完人生的路?
「砰!砰砰砰!」門外激烈的敲門聲讓我緊皺眉頭,緩緩起身,思考著又會是誰。老陳和藍定揚昨天已經來看過我的狀況,還苦口婆心的勸我出門走走,我想,不會是他們。
一打開門,柯昱靖和張舒然站在門外,張舒然的手懸在半空緩緩地收回。我替他們開完門又慢慢窩回沙發上,像個機器人,沒有任何情緒,也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47j1Dn5mi
「過來吃飯。」張舒然依舊是一副冷漠樣。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bFLsezKy6
「買了之前又慎常買給妳吃的那家粥,我們可是為了讓妳吃到熱粥,快馬加鞭趕過來耶!」柯昱靖倒著粥邊碎唸著,雖然笑著卻也不難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他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吃飯。
我翻過身背對他們,我到底該用什麼心情、什麼表情面對他們?他們兩個不就是和李又慎一起犯罪的人嗎?李又慎甚至還在最後改了紀錄一個人承擔所有罪名。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cerHHgmt9
現在、此刻我還是好討厭他們。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M1vmlptIk
也討厭我自己。
「于晴妳夠了吧?妳真當自己是什麼超人,不用吃飯就能生活啊?」張舒然手抱胸,冷冷地開口。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k5YKjxww6
柯昱靖拉了拉張舒然,「好了舒然,好好跟小魚兒說話!」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BVQHp7V9d
「好好說?從在靈堂她就對我們視而不見,現在連飯都不吃存心餓死自己?是想這副去找李又慎嗎?要不是李又慎愛她,我絕對不會管她!」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jV7ZqR0E9
聽見張舒然的話,我從沙發爬起來,眼眶倏然發痠,「妳要我跟你們說什麼?說謝謝你們以前對李又慎的照顧,和他一起走上歪路?還是該說謝謝你們在他選擇一個人面對黑社,還自己報警時,都沒發覺異樣讓他一個人送死?或是說恭喜你們變成清白的人?」我幾乎是用吼的,用脹紅的雙眼質問我眼前的兩人。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pmO6kvNv8
「妳不需要句句帶刺,我就是該下地獄的人,現在司法沒能判我罪,我死後還是要還的。妳以為我們就過的心安理得啊?我也恨不得跟著李又慎離開這噁心混亂的世界!要不是他留的遺書要我們好好照顧妳,妳以為我想來看妳臉色啊!」張舒然也不甘示弱的指著我繼續吼,「李又慎可不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他從小在什麼環境長大妳比我更清楚,妳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永遠都會反覆做著被他爸往死裡打的惡夢,他說過,只有讓自己比他爸更壞、更有力量他才會安心,這些妳有問過他嗎?從妳知道他是SKY的老大後,妳怎麼對他?妳有想過好好問他,聽他說他的理由嗎?」
聽著張舒然的指控,我的心隱隱約約的發疼。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MvB4MOGcd
是阿,我從來沒有聽李又慎解釋,我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天真地以為在沒有我的時候,他都過的愜意,他承受過的痛苦比我多好幾倍,我不但無法替他分擔甚至還怪他。
「好了舒!又慎不是要妳來跟小魚兒吵架的!妳先回去,我在這就好!」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jBxm5u2i
張舒然甩頭就走,只剩下柯昱靖留在我們家。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Bjd62TjeH
我們彼此沈默許久,而我依然抱著膝蓋窩在沙發上放空,什麼都別去想,會好過一點吧⋯⋯。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g55o8g0xN
我就是一個縮頭烏龜。
「小魚兒,妳知道妳脖子上的那條項鍊,和又慎是一對的嗎?」柯昱靖盯著我的脖子看了很久,輕輕牽扯著嘴角回憶,「只有我們出國那段時間,和後來妳離開這個家之後他才有戴著。」柯昱靖笑了笑,「回國後有次我問他項鍊呢,他笑的可甜蜜了,他說,太陽就在身邊,還戴什麼項鍊?」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OQv5KvNM8
我微微一愣,一滴淚沿著臉龐滑落。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CQnEauJlE
柯昱靖靜咬了咬唇,「只有在妳身邊,他覺得自己活著才有意義,至少,他不會在夢中驚醒。」他回頭看我,「小魚兒,妳是他唯一的救贖。」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mnPyjc6vl
我把頭埋在膝蓋,不想讓柯昱靖看見我的眼淚,但還是控制不住的哭出聲。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saOQsyzy9
「我猜妳一定還沒踏進書房對吧?還不進去看看?」柯昱靖拍拍我的肩膀離開前又回頭低喃,「只有我們努力活著,才有人能記得李又慎在這世界存在著。」。
我哭了一陣子後,緩緩走到書房門口,便利貼上方正的筆跡我再熟悉不過,只是看著一張紙眼淚居然還是模糊了雙眼,上頭寫著:今天,妳好了嗎?:)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5PtKjDwC
看著和他形象不搭嘎的笑臉,我擦了擦臉上的淚,輕扯著嘴角。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oL3Mwh4Oi
書桌上擺著一大瓶的星星罐,旁邊還有一張粉紅色的信紙。我坐在椅子上,打開信紙,慢慢的讀著⋯⋯他給我的最後一封信。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6kuh7TmH
「給于晴: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oYABcDg6y
不知道妳是不是過了好一陣子才踏進家裡,或是只躲在家裡呢?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W6EOIrgQ3
抱歉,我的離開一定讓妳受到很大的打擊⋯⋯但希望妳不要把我的離開,當成自己的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
小魚,當我有記憶以為,除了奶奶,妳是這世上最心疼我的人,不管我是不是像刺蝟一樣讓妳受傷、讓妳難過,妳總是罵我幾句就又會跟在我的身後,不管是小時候又或是當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MvdeuaFBk
那時的我早已經走上和妳不同的路,也早想到,總有一天我會比妳先和這個世界道別,但我想,哪怕只有一天,我都想貪圖妳身上有的溫暖⋯⋯妳一定不知道那天在酒吧,看見妳以警察身分進來的那一刻,我腦子閃過很多可以解釋的理由,但看見妳眼眶泛淚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是時候放開妳的手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妳是該向著陽光生活的人,而我,能因為妳得到救贖,真的、真的,很幸福了。
小魚,我最親愛的寶貝,請妳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忘記吃飯,不要把自己當成超人,抓犯人時不要一頭熱只顧著衝,安全第一!相信我,總有一天妳會好的,可能偶爾會哭、偶爾會想我⋯⋯但是要好好活著,帶著我的愛,看看這個世界,妳會發現這個世界有壞人也有很多像妳一樣善良的好人,雖然這世界或許不盡人意但也不會太差,而我會一直在妳看不見的地方,守護著妳。
我先去贖罪了,是為了下輩子可以再次和妳相遇,到時候我們一定可以牽著手走一輩子的。
再見,我們⋯⋯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再見。」
信紙上有幾滴已經泛黃的痕跡,我不敢想像李又慎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寫下這封信,又是如何抱著赴死的心態到交易現場。我的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似的,瘋狂湧出淚水。
我撇了一眼透明星星罐,裡頭是用粉色、淺藍色和湖水綠折成的小星星,最底下只有唯一一顆是用黃色折成的。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IBl1lA0gO
上頭同樣也貼著粉紅色便利貼,寫著:一天只能拆一顆!這些星星會伴隨著妳的思念,飛到天上陪我的。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9bLNLdLk0
我打開第一顆,上面寫著:「今天的我,躲在書房裡想妳,妳現在是不是也在想我呢?」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J1ijVpDCD
我流著淚,大力的點頭。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2FTHZO8Tu
一個人在書房裡笑著哭著,只是再沒有你的身影了。
老陳告訴我他並沒有將我的辭呈向上報告,所以我開始上班,讓自己的生活變得規律,也開始試著打開心和柯昱靖、張舒然相處,他們也都曾在不同的階段有過傷痛,再回頭時,已經進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我想,李又慎是想讓我拉他們一把吧?不如……用他一人的死,換兩人的清白,也算是,贖罪的一種吧?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thefeccuA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對他們兩個。
我一天天的打開李又慎所留下的星星。
「當世界變暗時,月亮會替妳指路,放心的往前走吧!」
「少喝可樂!多喝水!少想我,好好的過日子!」
「妳成為我的太陽,讓我原本黑暗的世界多了一道署光。」
「我親愛的小魚,日子很辛苦吧!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怎麼辦,我也開始,很想妳了。」
每一顆星星裡都寫著李又慎的叮嚀,有時搞笑,有時溫馨,而我在不停流逝的時間裡,習慣這個世界不再有他的身影。
整整一年,我靠著星星讓自己更有動力的活著,也終於拆了最後一顆黃色星星。
「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小魚,今天妳,好了嗎?」
我笑了笑,腦子裡閃過許多李又慎曾有過的每一副表情,冷淡的、生氣的、開心的、無助的、溫柔的、傷心的……我瘋狂愛著的那個男人,他的每個樣子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上,只要我還在,他就不會被遺忘,最終,我們會在很遙遠的以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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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妳好了嗎?
嗯,除了有點想你,其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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