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凌晨五時才千辛萬苦地睡著,想不到在九時多,綾紗就自然醒了,而且很精神。
還有90天,由這一天起,綾紗每天都會倒數著。
綾紗的倒數並不像是迎接除夕來臨的大倒數,一數到零,興奮的炸彈就會爆發。紗綾的倒數是為了迎接一件並不快樂的事情,但她仍是希望能快樂地倒數著。儘管她沒能耐像迎接除夕來臨的大倒數一樣興奮地倒數,但至少,她不容許自己流淚倒數,絕對不容許!
床頭上貼著一張長長的清單,詳列了綾紗想在這90天裡完成的事情。
第一項:好想獨自在海邊坐上一整天。
綾纱很喜歡海。但這一年來,為了預備城裡每個人也要考的公開試,綾纱一星期五天放學後也要去補習,星期六日更是整天留在家裡努力溫習,她根本沒時間去海邊。其實昨天得知的壞消息也不是那麼壞呀,至少因為它,我再也不用受公開試的折磨了,綾紗如此想,在餘下的日子,她只能借著這些看似正面,實質卻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來尋求丁點的安慰。
綾紗一步出客廳,麻亞就微笑著對她說:「醒來啦?我的乖女兒。」任誰也看得出這是強硬歡笑。最愛的女兒遭遇這種事,沒有父母會有能耐說自己一點也不傷心。
「帶去吧,玩得開心一點!」麻亞把一個袋子塞進綾紗手裡,袋子裡裝著的,是一大塊綾紗最愛吃的西班牙蛋餅。麻亞抱著綾紗,撫摸著她的頭。
「你的那張清單,媽媽一定會盡全力讓你完成的!」麻亞強忍著淚水。
「不打緊的!完成不了也沒關係!這輩子中,你已經幫我完成了很多很多事情!」從前,綾紗很愛撒嬌,但她告訴自己,未來的日子,不能再撒嬌了,爸媽要接受這個惡夢,已經夠痛苦,她不能再讓他們一直遷就自己。
綾紗步出家門時,麻亞仍笑著道:「你去完海邊回來,爸爸應該下班了,我們一起找間好餐廳,吃頓好的吧!」但當門一關上,麻亞才發現她的眼眶又濕了。
我一定會回來,然後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頓晚飯。以後的日子,她要珍惜每一次回家,因為她不知道,她還能有幾多次回家。
坐在沙灘上,天很藍,陽光照射在海面上,製造出一顆又一顆閃亮亮的銀光。有人說,海很大,能容納人類的所有情緒,無論開心的還是傷心的。但看著這片大海的綾紗,情緒卻沒有得到半點的舒緩,反而,她想到自己之後會看不到如此藍的天、如此閃亮亮的銀光、如此一望無際的大海,就更想哭。
說不容許自己流著眼淚地倒數,最後仍是控制不了!正常的,這種事對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女孩來說,太超過了!昨天得悉那個壞消息至今,她一直都沒有哭,一直都在欺騙自己。如今一哭起來,就像缺堤一樣,整個身體都在抽畜,一發不可收拾。
當你哭的時候,別忘記,世上正在哭的人不只你一個,總有人陪你一起哭,你並不孤單。
綾紗一直顧著哭,根本沒有留意,在她遠處,近海的地方,也有一個男孩在哭。
多有趣的畫面?他哭,是因為他看厭了這個世界,但他仍是要看下去;她哭,是因為她很想繼續看這個世界,但她很快就看不了。
「呀.......」男孩突然放聲大叫,聲音被射上天空,然後再化成碎片,散落在沙灘每一個角落。海面因此爆發起一幢又一幢的巨大水柱,持續了十多秒,才回復平靜。
「請問.....剛才....是什麼....一回事....?」當約翰正準備發動第二輪的發泄時,身後卻轉來一個女孩的聲音,語氣充滿驚訝。
約翰轉過身來,呆呆的望著綾紗。
兩條平衡的線,就因為這一個轉身,而出現了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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