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藍雁沒醉,也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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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昶醉了,說了一大堆話,抱著楊太醫的靈位直哭,哭得藍雁不知如何是好,所幸司馬昕被他吵得受不了,爬起來把他一掌劈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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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司馬昕是裝醉,知道那麼喝下去酒會不夠,司馬昶肯定會不依不撓地再去買上幾壇,喝得天荒地老,乾脆睡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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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我小時候病了一回,病壞了,楊伯父知道我身子弱,教我練武強身,沒想到我練得挺好,後來旭兒的功夫是我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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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之中,最景仰伯父的就是熙兒了,總要伯父傳她醫術,後來連說起話來都和伯父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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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伯父對旭兒十分嚴苛,直到旭兒登基,做得有模有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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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從花罐中抽出一串花枝:「雁兒,你知道,滿天星代表著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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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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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滿天星,代表著『我愛你,勝過我自己』,楊伯父對爹便是那樣;粉色,代表『我願做你的配角』,每當爹和娘親吵架冷戰時,楊伯父總會做出十分出格的事把爹惹得去和娘親抱怨他;紫色,代表『純淨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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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和娘的世界裡經常只有他們彼此,孩子對他們來說只是責任。有時候,楊伯父更像我們三個的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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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點點頭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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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包含我娘,很早就發現到楊伯父的心意,他其實藏得並不好。不知道的只有爹一個人。後來他也知道了,還以為我們不知道。讓你給他送這花,現在他也該查覺了。往後若他想找人聊聊,便不必灌醉自己才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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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有些訝異,這片土地並不盛行男風,難免視斷袖為恥,不僅忌諱其存在,更多時候是拿來當笑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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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一家身為皇家,卻對此淡然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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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旭帝能滿不在乎地把自己的性向昭告天下,搞得別國給他送男人。藍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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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兒告訴我們他不喜歡姑娘,覺得自己對不住我們對他的培養,常人也就罷了,一個皇帝怎麼能是斷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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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只希望他找到一個合意的對象,和爹娘一樣相惜相守,至於那個對象是個姑娘或不是,不重要,楊伯父不也守了爹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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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有意無意地把滿天星遞給藍雁,藍雁伸手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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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孩子無妨,為君者,至關重要的是為國為民,其次是才略與膽識,有沒有前朝皇帝的血緣,完全無關緊要。要是孩子都自私蠢笨、懦弱無能,卻為那點庸腐思想硬是扶其上位,豈不是害了百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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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靜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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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一笑,道:「扯遠了,皇姊是想告訴你,你不必介懷自己是個男子,從前雁兒是什麼身份都不要緊,今後你便是我們的家人了,你們倆對彼此問心無愧便好。皇姊既認了你這個弟弟,必不會再讓外人欺辱於你。大臣們那邊,旭兒的立場不便過於強硬,就讓我來治治那些越俎代庖的東西,這點本事,我這個長公主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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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一顫,司馬昕仍然笑得那樣溫柔可親,他卻覺得格外駭人,他誠懇道:「望皇長姊手下留情,他們身為國家棟樑,也是全心為陛下、為霄國,一時拿錯了主意,藍雁能夠理解,略施懲戒,警醒一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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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沒想到藍雁會這麼說,靜默許久,緩緩開口:「怪不得你父皇願傳皇位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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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呼吸止了一瞬。只是一瞬,他馬上恢復平靜,露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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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知道司馬昕有本事,楊太醫查得到,司馬昕自然也行。真要說的話,司馬昕是他最不樂意與之為敵的,哪怕是在他還沒失去一切的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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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微微嘆息,百般憐惜地揉揉他的頭:「好孩子,放心,為了不叫你難過自責,我會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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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昕雙手包覆住藍雁拈著滿天星花枝的細長手指,將其握成拳,微笑道:「楊伯父走了;爹不提也罷;我與熙兒都不在宮中,如此,旭兒就交給你了,他做皇帝是沒話說,至於其他……你知道的,需要有人看著他,你多擔待些,他要是給你罪受了,就告訴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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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雁回以一笑:「藍雁明白,多謝皇長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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