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絮語 - 鯨魚的沉吟

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u6uYcf6n
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3vETMuj2
起初是母親提的。

母親道他醒得早，最是適合出外晨跑、做點有氧運動，有益身心健康。嘴上沒說，他內心一面咕噥著這年頭搞得像是身體保健也是種社會責任，一面開始在近晚時分到附近的小學操場散步。

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HpavJMIz

與母親津津樂道的不同，即便是最規律的競走，他的腦子片刻也無法凝聚於一個點上，思緒跳躍且活絡得驚人，就連細微的光影變化都能掀起波瀾。

他像是一台唱臂壞掉的傳統唱盤機，總在第四跑道上漫步，每一圈都執拗地走在那首曲子上，在應該空轉、等待聆聽者播放下一首曲目時，自動彈回了曲子的最初，執迷不悟得近乎可笑。

在亞洲圈不受人偏愛，四在各種語言時常是那個「想不起來怎麼念的數字」，但很奇妙，它恰恰是一向青睞質數的他，最喜歡的合數。

在盜版CD與卡帶盛行的年代，父親車上幾張專輯裡，他喜歡的往往是非主打的第四首，每回見電子錶面轉到看起來像注音符號「ㄐ」時，就是他在心裡跟著狂歡的時刻。

喜歡本身也不需要什麼神聖的理由吧。

他聳聳肩，腳掌下的柔軟跑鞋底台切實地親吻上了PU跑道，令人感覺安全；目光所及之處，麻雀三兩在平行的兩條電線上休憩，像幾個不成曲的音符，蔚藍的天空溫柔地將牠們擁抱其中。

如果是人站在那，應該會死吧？他不著邊際地想著，又聯想到另一件毫無關聯的事：雖然魚沒有眼皮，但在漁市交易的那些魚，看久就感覺像是死不瞑目。

然後他想，如果海生動物沒有眼皮，會流淚嗎？例如鯨魚。當大魚吃掉小魚的時候，牠們會覺得殘忍嗎？還是牠們會嘲笑人類的多愁善感？或者牠們根本不認為牠們是一樣的，本不需對異類萌生多餘的憐心？也可能，牠們會感到憤怒，認為人類何必以自己的道德標準規範牠們的生存方式，因為「我們」本來就不一樣？

動物溝通師會知道這些事嗎？在他心中浮現的問題越來越多，不遠處的建築上映著樹木的倒影，餘暉之下的剪影看來像橘紅色的浪。

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wDvXgosz

一個轉彎後，他迎面對上了緩緩沉落的夕陽。

不如正午艷絕的日照依舊刺得人無法以肉眼直視，他只得側過臉，視線落於沿著跑道栽種的落葉林。晚秋的林木看來分外滄桑，枝枒仍是茂密、青紅相間，他本以為樹開花了，走得近點才發現那些是枯掉的葉面，在這樣的光裡卻不亞於盛放的花束。

說不定都是一樣的。於是他想，比起綠葉，開得正好的花總是更接近死亡，但那從來無損於人們對鮮花的喜愛，對吧？因此，這些枯葉與花朵說不定都是一樣的。

望著腳底下又一次跨過的、以白色顏料寫成的大大的「4」，他的心頓時敞亮了起來。

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5rftaLGX

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552bjn9z1

FIN.

ns3.14.128.2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