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帶不走的 - chapter1-3

「把外套穿上。」他命令。

陸星暖翻了個白眼，動作緩慢地把外套好好穿上，因為要讓她穿衣服的關係，段嘉延把手往上，掐住她的脖子，導致她穿個衣服不但困難，還十分滑稽。

口袋裡手機傳來鈴聲，段嘉延往外看，是他的人到了，也不接電話，就推著陸星暖往外走，給店員留了一句話：「酒等等拿。」

走到車子旁，一個男子從駕駛座出來，替他們開門，朝段嘉延問道：「老大，您要開車嗎？您要開的話小的滾去搭車。」

段嘉延把陸星暖塞進後座，自己也坐了進去，手終於捨得從她的脖子上移開，陸星暖轉了轉脖子，有點酸麻。

「沒看到這家店賣什麼的嗎？進去把那一手酒拿出來，你開。」隨後果斷的關上車門。

小陳抬頭看了眼招牌，然後恍然大悟，乖乖進去把自家老大交代的事情辦完，帶著一手酒進到車子裡，啟動引擎：「回哪兒？」

「晴苑。」

「好咧。」

陸星暖一上車就往段嘉延的反方向倒，瞇起眼睛假裝自己睡過去了，段嘉延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也沒拆穿她，一路安靜。

他們兩個正主很安靜，作為小嘍囉的小陳可就沒那麼安穩了，一路上連大氣不敢喘一聲，戰戰兢兢地開車，時不時望後看一眼，一張臉憋的通紅，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卻不敢說。

他跟老大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讓除了家人以外的女性上車，重點是，還是從這麼奇怪的地方抓來的人，看那位小姐一上車就倒的樣子，大概也是喝不少，只是意外的是，她走路的時候根本像個正常人，直線沒問題，還不會東倒西歪，穩的像模特兒走伸展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他家老大準備有喜事，還是，他要犯罪！

擔憂主子犯罪的太監小陳子把車子開到晴苑大門停下，沒往地下室開，段嘉延踢了踢前座：「幹嘛呢？開下去啊。」

小陳醞釀了三秒，最後良心戰勝命令，他冒著生命危險遲略帶遲疑道：「老大，撿屍犯法。」

他話語剛下，便聽到一聲輕笑，他看向自家主子，只見段嘉延皺起眉頭，眼神十分危險，再轉頭看看倒在旁邊的女子，她已經睜開眼睛，嘴邊噙著笑意，他突然就，意識到了。

臥槽！

臥槽槽槽槽槽！

他錯了！

他下跪！

他只花了一秒，轉身打檔起步一氣呵成，那動作流暢到很多年後再想起來，他都覺得自己那時候怎麼可以這麼帥。

咳，如果不看原因的話。

小陳子用最快速度停好車，雙手捧著鑰匙到段嘉延面前：「老大，酒要順便給您拿上去嗎？」

段嘉延瞥了一眼陸星暖，見她左手手腕掛著她的包，兩手抱胸，東看西看，像劉姥姥逛大觀園，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看來是還沒完全醉。

他繞道副駕駛座，從裡面拎過那手酒，對著小陳說：「不用，你把車開回去吧，這裡不好打車，明天直接把車開到公司去。」

「不用來載您？」

「不用。」他忽然想到什麼。「對了，明天早上的會議先取消，簡單的文件你看過可以就送，要做決定的等我明天到了再說。」

「……您要晚到？」小陳露出神奇的表情。

「有問題？」他把車門關上。

……沒有，他能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就快滾，你老大我要先來解決人。」那個即將要被解決的人聽到這句話，轉過頭來看他。

接收到老闆的指令，小陳非常迅速地遁了。

「要解決我？」陸星暖瞇起眼睛。

「解決妳當年改志願的問題。」段嘉延把公事包掛在肩膀上，用沒拿酒的那隻手提起陸星暖的衣領，推著她往前走。

「放開我段嘉延！你這個亂拉人衣領的壞習慣什麼時候可以改掉！」她想掙脫，但終究敵不過一個男人的力量，被他推著進到電梯裡。

「呵，這麼多年沒抓著妳了，懷念吧？從畢業到現在七年了，我讓妳回味個夠。」

「段、嘉、延！」因為被提著衣領，她不得不微低著頭，這樣一來，好像她犯了什麼錯似的。

「小聲點，這裡是高級住宅區。」段嘉延垂下眼簾說。

高級住宅區的電梯一向快速，沒多久便到他住的頂層公寓，電梯打開就是他家，這裡是靠臉部辨識來出入電梯的，訪客須由房子主人從手機上下達命令，或是從家裡直接打開權限，電梯出來後，為了講求住房安全，還需要有一個指紋解鎖，雖然多了一道程序，但畢竟就目前的技術來說，指紋比臉部辨識的出錯率還低。

段嘉延自己一個人住，想著空間夠用就好便沒有去找莊園式的大宅，而是挑了一間離公司近，不會吵，又還算寬敞的頂層公寓，一個能開派對的客廳，一間主臥，一間客房，一間書房，還有一個能下廚的廚房。

頂層公寓嘛，不免俗地還是要有很大的落地窗，方便這些有錢人來個君臨天下的既視感，不過陸星暖有點小恐高，段嘉延在進來時，順手降下了百葉窗。

段嘉延推她到沙發上坐下，自己轉身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夾著兩個啤酒杯，還端出一些用來當配酒的小菜，那是他媽過來旅遊的時候順便給他捎來的，剛好可以趁今天全部解決掉。

他把東西一一擺在桌上，坐在陸星暖的對面。

陸星暖癱在沙發上，房子裡溫暖的空調讓她有點想睡，也讓她本來稍微清醒的意識更加渾沌。

這種時候，她才突然覺得，真的好久沒見到他了。

沒了剛見到的驚喜跟害怕，所有的情緒都被思念給佔據。

高中畢業後，她為了切斷那邊所有的聯繫，換了號碼，也把以前跟同學聯絡的帳號全部刪光，再重新申請一次，唯一能找到她的，只有她此生最好的朋友，范若弦。

但在陸星暖的堅持下，范若弦也沒把她在哪裡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甚至還幫她隱瞞，打點老師等有可能知道她會去哪的人。

其實，她有想過，要讓段嘉延知道她在哪。

但是她覺得，她不配，以前不配，現在更不配。

可能是酒意上了，也可能是房裡太過溫暖，她忽然就紅了鼻子，眼淚不停地湧出，段嘉延剛坐下就聽到啜泣聲，整個人倏地頓住，緩緩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不是吧，我都還沒對妳拷問，妳就哭是怎麼回事？打不過我就想要先發制人嗎？」段嘉延瞪大眼睛，手足無措。

陸星暖沒理他，身子往前跪坐到地上，伸手拿酒杯自己倒酒。

「……」段嘉延現在慶幸，還好他才剛換新的地毯，早上阿姨還來打掃過。

陸星暖跪坐在地上，一口接著一口喝，眼淚一直往下掉，頭髮有些凌亂，不過不影響她的天生麗質，眼眶發紅，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但骨子裡的堅毅還在，就算哭也不太發出聲音，只有偶爾忍不住了，才有一點點啜泣。

她在女生中身高算高，現在縮成一團，有點弱小的感覺，段嘉延忽然就，想抱抱她。

但他不敢。

沒名沒份的，還這麼久沒見面，現在抱她是禽獸才做得到的事吧。

他只好繞過去，陪她一起坐在地毯上，也給自己倒一杯酒，等到感覺她的情緒稍微和緩了，才出聲：「哭什麼？」

還是沒答。

段嘉延無奈一笑，本來想把她稍微灌醉好套話，沒想到她自己先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她酒品好，大醉的話就會安靜不說話，只會一直灌自己酒，直到睡著為止。

上次在天台，她也是這樣，醉到不省人事，任由他跟范若弦兩個人擺佈，醒來之後看到那些醜照，氣得差點把他們通通趕出她住的地方，也沒想過是他倆把她送回去的，還怕她出事，將就一下，睡在客廳。

小沒良心的。

段嘉延在心裡說，那天，是最後一天見到她，之後，她消失了整整七年。

而那個遲來的領悟，也因為這樣，沉寂了七年之久，直到今天再度見到她，這些年來努力隱藏的心思，在那一刻蹦了出來，蔓延在他的四肢，他身體的每個部份，都在叫囂著將她攬進懷裡，好好彌補他這七年來對她的思念。

他看著她一口一口把自己灌到睡著，在她倒下的前一秒穩穩地接住她的身子，然後把不久前倒的那杯酒輕輕地拿起來，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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