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在我眼中的世界，是傾斜的。 - 02 我的痛苦回憶與奇怪男子

小學對我來說，是段難熬的日子，別人都在享受青春，我卻在體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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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被診斷出患有「先天性視覺錯亂」。醫生給出的解釋，是我的視神經比一般人多出近乎兩倍，吸收入腦袋的信息量過於繁複，超越可承受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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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下意識地啟動避險機制，嘗試從根源解決問題，便是嘗試停止視神經運作，而在這個過程裏，會導致我的視覺造成錯亂，因此看東西會有傾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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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還真是挺可笑的。你說這個甚麼「先天性視覺錯亂」，會唔會只不過是醫生因為絞盡腦汁也找不到我的病因是甚麼，可為了保持醫生高尚權威的形象，以及繼續賺取豐厚的利潤，繼而編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打發我。對吧，認真想想的話，這真的有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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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也只不過是另一個打從心底裏覺得我有精神病的正常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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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推論，連醫生這種在社會上頗有權威的人士亦不屑我，普通人更是連面具也懶得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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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為了調整視覺的傾斜，我常常歪著頭看東西，同學們留意到後，便替我起了一個花名，「少年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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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覺得很好笑，很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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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為當時人，卻是不知因此誕生了多少對人生的恐懼，甚至是對生存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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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同學對我各有「處理手法」，不作理會的已經是最佳，其次是排擠，再來是嘲笑，最差是欺凌。不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麼成年人呢？結果更是諷刺。家長們的怪異目光，再三叮囑自家小孩不要靠近我。老師們訓斥我不要再做小丑，不然就要全堂罰站在走廊外。甚至連家裏唯一的親人，那個痴痴呆呆的老頭亦是常在低吟：「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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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根本不懂，這個病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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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是不可能的，因為傾斜的視角導致我的平衡感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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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是不可能的。因為在別人眼中我是一隻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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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已經忘記了笑容是如何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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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我還能對這個世界抱有甚麼期待與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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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經歷人生最低潮，滿腦子想著該如何終結掉自己的生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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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了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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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說內一個又一個天花亂墜的世界，我找到了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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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說，便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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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現實沒有過多的交雜，在某程度上讓我暫時擺脫現實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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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從那時開始，我有了寫日記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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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每天不愉快的事寫下，然後將其封印在紙與墨之下，這樣我便能全心全意投入別人世界裏的麗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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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直至我升上中學，決定轉到遙遠的另一區上學，我即使要強忍傾斜帶來的昏厥，也希望假裝成一個「正常人」，融入社會生活，這才結束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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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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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18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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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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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son、Kenny同Amy同我慶祝，去咗一間Party Room唱K打牌食蛋糕，飲飽食醉之後就各自返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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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屋企樓下，有個男人挨住喺鐵閘隔離，我冇在意啦。經過佢嘅時候我望咗佢一眼，先發現原來佢一直笑笑口噉望住我。我心諗咩料，雖然幾靚仔，但係唔知會唔會係痴線佬或者基佬，緊係唔理佢啦，急急腳行快兩步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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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知我臨入鐵閘之前，佢講咗句：「你對眼最近係咪嚴重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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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咗喺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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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點解呢個男人會知道有關我隻眼嘅事？小學同學？點解佢會知道......我最近睇嘢的確比以前傾斜咗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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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冇答佢，忍住內心嘅不安，繼續行入鐵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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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又補咗句：「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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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望住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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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蒲崗廣場1樓，有間老人中心，過嚟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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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佢就突然消失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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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喺我目光之下憑空消失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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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而家，我都仲未搞清楚發生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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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唔應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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