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瀲被囚禁在鮮酒樓的這段日子裡,白塵和雙雙四處奔走,為了找出有關翟陸作惡的蛛絲馬跡,哪怕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線索,只要能威脅雁南秋放人那就足夠了。
白塵和雙雙忙活了快一周,再次回到鮮酒樓。
劍出鞘、針離手,兩個在酒樓附近巡查的守衛悄然無聲的倒下。二人交換了眼神,白塵把人拖到附近的樹叢,雙雙則把守衛身上的衣服扒下,打算喬裝混入鮮酒樓。
「白、白塵,這侍衛的護甲好重呀…」
白塵聞聲望去。只見嬌小白皙的少女穿著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平日總是紮著精緻小辮子的頭髮也換成隨興的馬尾,一張小臉紅通通的,眼裡也泛起一陣水霧,不知是被熱的還是…
白塵猛的別過頭,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見白塵久久不回應自己,雙雙從樹後探出頭,問道:「怎、怎麼了白塵?我很奇怪嗎?」
她看著眼前穿上和自己相同衣服的男子,不但沒有像自己一樣褲腳拖地,手也伸不出袖子的狼狽模樣,只是維持著一貫的清冷氣息。
果然好看的人穿什麼都好看呢…。
「不奇怪。」白塵走近,突然蹲下身為雙雙捲了褲腳,見雙雙愣在原地,白塵趕緊說道:「妳捲袖子吧,這樣比較快。」
頭也沒抬,白塵藏起自己上揚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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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動聲色地走進鮮酒樓,酒樓內人聲鼎沸,倒也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白塵,這裡好大呀!我們要從哪裡找起以瀲呢?」雙雙悄聲問道,眼裡四處打量著酒樓內部,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能夠藏人的地方:「地牢…暗房…?」
「都挺有可能,但我們對這不夠熟悉,萬事小心為上。」白塵叮囑著對方,在找江以瀲的同時也留了個心眼在雙雙身上。
酒樓的大廳零散的擺了幾張桌椅,最裡面搭了座台子,台上有人唱著戲,台下的觀眾們一邊喝酒、一邊看戲。戲台子兩旁是通往二樓的樓梯,二三樓都是一些半開放的廂房,更樓上就是一些私人客房,沒什麼人走動,而最頂層,也就是那天他們從屋頂潛入的地方,有個侍從剛從那半躬著身子走出,這讓白塵有了些想法。
「雙雙,妳覺得,如果妳想囚禁一個人,一個像江以瀲那種鬼點子特別多的人,妳會把她關在哪?」
「嗯…怕她跑掉或和太多外人接觸,我會把她關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最好是我的…」雙雙一邊思考著,一邊順著白塵的視線往上一看:「你是說…就在我們上次闖進的房間嗎?」
眼見白塵點了點頭,二人悄悄摸上樓,來到那個房門前。
先前的侍衛已經離開,在這也不會聽見樓下酒客的吵鬧聲,安靜地有些不尋常。
兩人互看一眼,雙雙向後退了半步,掏出銀針。白塵則抬起腳,準備破門而入。
「咿呀——」有些刺耳的聲響,雁南秋把門打開,微微側身,露出坐在他身後的江以瀲。
「你們…在玩什麼遊戲?」江以瀲托著下顎,似笑非笑。
門口的人們沒預料到這情形,一個默默地收回腳,另一個則藏起緊握手中的針。
「以瀲妳、妳沒事吧?」雙雙弱弱的問。
「闖進這裡,不應該先擔心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嗎?」站在一旁的雁南秋冷冷地說道。
白塵迅速擋到雙雙身前,拔出劍就要砍向雁南秋。
「白塵!」江以瀲一個箭步拉開雁南秋,任憑白塵的劍橫在自己面前。
「江以瀲!妳腦子被他關壞了是不是?讓開!」白塵皺著眉,手上不自覺發力。
「他、他不是壞人。」江以瀲的解釋有些蒼白,更是激怒了白塵。
「等等!」劍拔弩張之時,雙雙突然出聲制止,並拉住白塵的手,輕聲說道:「以瀲她不會那樣的…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先冷靜聽聽以瀲怎麼說吧?」
被江以瀲護在身後的雁南秋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趁機把江以瀲從白塵的刀口下拉開。
白塵看了他倆一眼,把劍收回。
「哈…哈哈,這不是很好嗎。」江以瀲一邊替二人倒茶一邊說道:「但你們真打算穿成那樣聽我說?」
「閉嘴。」白塵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坐到江以瀲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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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江以瀲醒來時看見的便是雁南秋望著自己發呆的神情。
忍不住笑出聲,果然馬上收到雁南秋投來警告的眼神。
「笑什麼?」佯怒,卻止不住對方笑意。
「你在想些什麼?」用問題回答問題,一貫的江以瀲作風,她知道雁南秋不會因為這樣而不滿。
靠在自己肩上睡著那晚,她感覺到對方終於卸下防備,雖然還不是很清楚原因,但她隱約察覺到,雁南秋還是她之前認識的那個雁南秋,無論傀儡和莫北涼走的那個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後多的是時間和對方好好聊聊。
不可操之過急。
想到這,江以瀲好不容易壓下的嘴角又勾了上來,惹得雁南秋抬手彈了她額頭一下。
知道自己怎麼生氣也治不了江以瀲,雁南秋反手就是一個難過的表情,略低下頭,抬眼看向她:「我…很可笑嗎?」
江以瀲果真慌了手腳,連忙坐到雁南秋身旁想解釋,才發現對方嘴角掛著笑。
「雁南秋!」江以瀲學著方才也捶了對方一下。笑鬧間,一切彷彿回到從前。
「我…我那晚去見了義父,不、更久之前…」雁南秋突然打斷歡快的氣氛,提起那件事,但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江以瀲拍了拍他的肩:「你印象中,北涼放火的那天,你是怎麼去到柴房的,在那之前你有見過北涼嗎?」
「那天義父把我叫了過去,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就是問我丹藥煉得如何那類的…然後就拿出一封信,說是北涼給我的,要我趕緊看看他要做甚。
信裡只寫著要我過去柴房一趟,我看向義父,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告訴我可以離開了,要去哪就去哪。
我怕北涼找我有急事,急忙趕到了柴房,卻沒看到北涼,我在裡面等了一陣,突然感覺…感覺…」說到這,雁南秋臉色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
江以瀲一手撫著他的肩,一手拉住他的手:「不想說我們便不說,別勉強自己,好嗎?」
雁南秋搖了搖頭,反手握住江以瀲:「我感覺柴房變得好熱,一看窗外,就看到北涼站在那,手裡舉著火把,我叫他、求他,但他像是聽不見一樣,愣愣地看著我,又好像不是看著我。
我感覺他的眼神透過我,那不是他,我見過太多被煉成傀儡的人,他們最後的眼神…在之後我就看到妳出現」雁南秋沒再說下去。
江以瀲有些心疼的攬住眼前人:「對不起…我那時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在裡面。
二人陷入一陣沉默,雁南秋繼續開口道:「義父之前特意支開北涼,給了我一本古書,讓我照著上面煉丹藥,一開始煉的都是一些強身健體的藥,我原先以為義父是嫌我看太多大夫,花了他太多錢,所以我很認真地學了,把那古書上的藥都學了個七七八八。
後來我才知道,我煉的那些藥,除了可以強身健體外,或多或少都有些副作用,有讓人上癮的、有讓人武功盡失的、還有可以去除人心智思想的。我們之前找過的七命散也可以煉出來,當然還有…奪魂丹。
煉成奪魂丹後,義父常趁著北涼不在的時候來找我。有天,他把我帶到一處地牢,裡面都是被他下了奪魂丹的人…」
「雁公子,那兩人來了。」門外的侍衛打斷交談中的二人。
雁南秋淺淺皺了個眉:「知道了,別攔他們。」
江以瀲注意到,關切的問:「誰來了?」
「你的新相好。」雁南秋回答道,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回過頭看向一動不動的江以瀲:「不來?」
江以瀲露出笑容,快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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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南秋還算是你的師兄,要不是當年翟陸把他和北涼劫走…算了,事情大致就是這樣,至於翟陸為什麼要煉傀儡,還有其他的事就要問南秋了。」江以瀲大致說明了些過去的事,還有她被關在酒樓這些天都發生什麼。
「但這解釋不了他在客棧派人追殺我們,還有我們在破廟中遇到的那個幻境。」白塵依舊面色不善的瞪著雁南秋。
雁南秋別開眼,緩緩開口:「我不喜歡你跟在以瀲身邊,也不喜歡她看上去過得很好,而且…咳、咳咳…」
「南秋!」江以瀲站起身,輕輕撫了雁南秋的後背想為他順順氣。
「我沒事…咳…」雁南秋有些彆扭的轉過身。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雙雙突然開口:「雁公子本就體虛,舊日那場大火留下了些後遺症,本就不該勞心傷神,更何況又淋了雨,等會兒讓我把個脈、開個藥方罷。」
「我真沒事…」雁南秋語氣平淡,要不是又咳了兩聲,江以瀲都快以為他真的沒事。
自大火那日後,雁南秋就不曾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身體狀況,或許就連翟陸都相信是自己找的神醫把人給醫好了。
「雙雙!麻煩你了。」江以瀲突然抓住雁南秋的手,把人壓在座位上,對著雙雙喊道。
「…」雙雙罕見的皺了下眉頭,猶豫再三才說出:「這樣把脈不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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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以瀲親眼見到雁南秋把雙雙寫的藥方吩咐給下屬後,她繼續說道:「我的確無法解釋客棧和破廟的事,但總的來說,螣影已經被翟陸收去,你不跟南秋針鋒相對,才能使局面朝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你若真對那時的事耿耿於懷,不如就算在我身上,畢竟我也算半個蛇王。」
白塵白了江以瀲一眼:「在你被關在這…在我們以為你被關在這的這段期間,我和雙雙查了一些翟陸近期可能賄絡的朝廷要官。埋伏在趙翊府外時遇到趕來傀儡,並在傀儡身上查到這個。」
江以瀲伸手將白塵手中的書信接過,信上寫著「先趙後陳,若不受之,殺!」
「於是我們趕往陳穆住處。」不等江以瀲提問,白塵接著說:「在陳穆的住處,我們被一眾傀儡襲擊,他們埋伏在那,就像提前知道我們會來似的。」
白塵瞟了一眼雁南秋,繼續說道:「在和傀儡交手時,我感受到其中有一隻傀儡的氣息和其他的不大相同…」
「那不是傀儡。」雁南秋淡淡說道:「就像守著妳那兩個一樣。」
「我以為螣影裡全是傀儡。」白塵回道。
「不,為了讓螣影能夠正常替義父辦事,我安插了一些人在傀儡裡,他們可以對傀儡下令,後來義父也開始拉攏那些活人。」雁南秋毫無保留的回應:「我原先認為,除了北涼和以瀲,這世上就剩義父會對我好,就算他要的只是我煉藥的才能。
直到前些日子遇到以瀲,直到那日義父要我去他那,把我引薦給太子身旁的藍允承。他說他希望能和藍允承聯手協助太子,他還說…要把螣影滅了。」
說到最後的雁南秋不自覺握緊拳頭,那日在門外淋著雨的回憶襲來。他氣息不穩,又咳了幾聲。
江以瀲見狀拍了拍他的手。
「但義父只是…」雁南秋深吸了口氣:「想藉藍允承的手除掉一些麻煩,他也並不覺得太子是個需要放在心上的人物。」
「所以我和南秋說好,讓他繼續留在翟陸身旁,給我們透漏情報,我們只需要趕在翟陸之前,拉攏太子,讓翟陸露出狐狸尾巴。」江以瀲接著說下去,眼底閃過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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