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塵 (劍三同人)蒼爹X和尚 - 三見篇(2)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這首流芳百世的絕美歌詞，寫的是當今六朝天子捧在掌心呵護的貴妃楊氏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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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是唐朝百姓，相信無一不知那位擁有傾國傾城容姿、令大唐天子心醉神迷的楊貴妃。晴明自然也聽聞過這麼一號人物，然而親眼見識久居深宮中的她，是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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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彌陀佛。小僧晴情鳴明，見過貴妃娘娘。」晴明行了個禮，畢恭畢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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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身吧。」女子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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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年過而立，歛了少女的青澀，也無尋常婦人般老氣，端坐在椅上的她成熟且撫媚，婀娜多姿的身形宛若誘人蜜糖，渾身貴氣添加一種遐想，勾起野性深處那享受征服的慾望。若曝光於眾，想必會有不少蟲蟻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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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精緻的臉蛋上，是令人扼腕的深鎖眉頭，任憑誰見了都會為之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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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還未告知來意，只聽女子銀鈴般的嗓音道：「在開口前，先幫我找回愛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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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眸一瞥，女子臉上還是那般透著一股憂愁的神色，晴明頓了一會兒，說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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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著指示離開，晴明仰天一望，純淨的藍好似無盡頭般，蔓延至眼所不能觸及之地。這樣的一片天空下，究竟見識了多少生離死別？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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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還能想起，前些日子鐵甲將士的吆喝。他們是有著東都之狼這般兇猛稱號的天策軍，也以同這稱呼相襯的方式，自戰場上壯烈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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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了閉雙眼，似乎是想讓自己從回憶中抽離。他告訴自己，此刻他踏著的，是哪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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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馬嵬坡，入蜀必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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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循著細細貓掌殘留的痕跡而走，果不其然，便見一個小毛球與佛堂前歇息，一旁的菩提樹遮蔽了炙熱陽光的照射，舒爽涼風陣陣，也是一陣沁入心脾的閒適。晴明挑眉，這胖貓可真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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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這波斯摺耳貓的性子頑劣，除了貴妃以外一概不親。故晴明拿出了隨從率先給他的逗貓棒，在那貓的面前晃了兩下，卻被貓兒視若無睹。沒法子，又曾未逗過貓兒的晴明打算就這麼直接把貓抓起，可那貓的性子果然難搞，不僅輕易逃脫還抓了晴明一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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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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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這抓個貓比上戰場還來的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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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把貓兒給引來了貴妃面前。那貓一見到貴妃便親暱的攀上身，竄進懷中，顯得一身狼狽的晴明更是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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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住了小師父。」楊貴妃逗弄著懷裡的貓兒，便道。接著，她揮了揮手，讓一眾侍從都退下，瞬間這清冷的宮裡僅剩晴明和貴妃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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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他被斬首了吧？」楊貴妃仍逗著貓兒，口中吐出的卻是毫無溫度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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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晴明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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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貴妃的族兄楊國忠受皇帝重用，是為宰輔。他為鞏固政權，極力打壓安祿山，使之決定提前叛變，又逼迫鎮守潼關的哥舒翰將軍出關作戰。潼關大敗，長安危殆，帝本欲禪讓太子，可楊國忠不肯，大恐地位權勢被剝，故遊說帝逃往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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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貴妃聞言只是輕輕一點，並無過多傷感，好似死去的是她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般。「兄長的那些言行舉止無一不是推他邁向死亡，我雖女兒家，可這點道理還是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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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貴妃看似雖不涉朝政，可在這深宮待久了，斷沒有人還能似張白紙般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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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巍峨宮闕是埋有金山銀山的深淵，讓人們一邊受著溺水的苦痛，一邊望向底層的寶藏，回過神時，再也沒人能順利掙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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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她在這吃好穿好時，保護著她性命無虞的將士們正挨著餓、受著苦。而如今自己的這般下場，也是早該猜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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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日的到來，顯然是兄長的死還不足以平息那些將士們的怒意。」楊貴妃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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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她所說的，楊國忠的死並不足將帥們的怒氣，一臣道：「貴妃誠然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而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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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想的直接，方有真正除掉楊家血脈，才可保障日後不被報復。故只要留著楊家的血，對他們而言皆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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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覺此時應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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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貴妃這次瞥了眼前的小和尚一眼，她停下撫弄貓兒的手，任憑喵兒逕自躍下，不去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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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父，你覺得我可憐嗎？」突然，華美塌上，傳來這麼輕飄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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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晴明不禁望向身前的女子，她沉魚落雁的容姿帶來了榮華富貴取用不竭的一生，卻也帶來了殺生之禍。「紅顏禍國」這四字彷彿就像塊烙印，只要她還頂著這張面容的一天，享受著帝王聖寵的一天，那這四字便會伴她左右、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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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斂了眉眼。「普天之下，眾生云云，皆是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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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妃笑了，如黃鸝出谷般悅耳動聽。她道：「好個悲憫之心。怎我入俗後便忘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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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貴妃的軼事即使在民間也是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對於她的人生經歷，相信多數人民都是略有耳聞的。當然，也包括了看似遠離世俗，表面清高的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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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貴妃，本為現今壽王李瑁的妃子。開元二十三年，兩人成婚。當時壽王的生母武惠妃是聖上最寵愛的妃子，在宮中禮遇幾近與皇后。可好景不常，兩年後武惠妃逝世，聖上悼惜良久，雖後宮佳麗三千，但再無一人能得他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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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生的是傾國傾城，猶如西施轉世的壽王妃楊氏入了天子的眼，幾個察覺上意的臣子故進諫，給皇帝想個能娶兒媳婦為妃的理由。接著，壽王妃楊氏便收到了以替皇上生母竇太后祈福為名義的敕書，被迫出家成了女道士，號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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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場迂迴的大戲，不過是為了不讓皇帝留下個行亂倫之事、道德淪喪的把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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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她的第一次婚姻就此宣告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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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寶四年七月，皇上賜婚壽王李瑁迎娶新妃韋氏，一月後，道士楊太真正式冊封為貴妃，成了宮中的新寵兒，人人追趕著巴結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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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想當年種種，恍若過往雲煙、白雲蒼狗，許是因生命即將到了盡頭，人也不禁變得矯情起來，竟想細細回味權謀下的情誼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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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貴妃閉了閉眼，默了一會兒，這才睜開那好似蝴蝶款款而飛的睫，望向晴明的眼眸則是一潭死水，無絲毫漣漪起伏，她道：「你且知道，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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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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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笑，嘴角還掛著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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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王對她有情，他們曾共拜天地，誓約白首不相離，可為奪父皇青睞，最終是棄了她另結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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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對她也有情，他將三千寵愛都獻給她一人，任憑她囂張跋扈，也為了博她一笑而不辭千里，送來她最真愛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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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刻，她即將命喪黃泉，曾坐擁江山的他卻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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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世間真有情，又怎會感到如此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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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僧，不知……」晴明垂眸，心頭是道不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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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或許是早料到了答覆，楊貴妃僅是輕輕擺首，「呵，我竟朝出家人問這種問題，想來也是窮途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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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僧才書學淺，讓娘娘失望了。」晴明說罷一揖，面色頗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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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玉手一擺，貴妃淡然道：「我曾聽聞一高人道：『欲知情事，且尋意中人。』至於那意中人……便是此刻所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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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一驚，按常理來說，他聽完此話後應心如止水，不思任何一人。可情不自禁，腦中竟浮現出着一身玄甲如墨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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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一瞬沉寂下來，貴妃那死水般的眸竟亮了一些，如激起細小漣漪的石子，雖然短暫似曇花，卻美的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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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唯一能見到的和尚正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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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見出家人露出這般摸樣，可真有趣。」楊貴妃愉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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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後世詩歌所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貴妃的那一笑，是晴明對她這人最深，也是最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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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到時辰了。」晴明低聲說道，明明一襲袈裟在身，卻宛若是來索命的黑白無常，這令他十分不自在。可這是他的使命，也是眾將士託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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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又想，晴明最終還是選擇開口：「娘娘，陛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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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語未落，只聽楊貴妃舉起手，斬釘截鐵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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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不要緊了……」帶著淒涼乾澀的話語縈繞在這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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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這麼看著那襲華美衣袍翩翩，自塌上而起，直至消失在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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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沒能見證，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殞落的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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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寶十五年六月，聖上因都城即陷而攜楊貴妃與其族兄國中逃至蜀中，途徑馬嵬驛，因糧食短缺，禁軍士兵疲累不堪，一時間怨聲載道，言楊貴妃紅顏禍國，戰亂乃因她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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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敵民怨，為求自保，不得已下賜貴妃白綾一條，縊死於佛前梨樹下，得年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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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世稱此經過為「馬嵬驛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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