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輓歌－血騎士靼斯系列 - 【十二】妹妹

「說真的，妳為什麼要找賽倫？」

「啊？」琉璃轉回頭看向靼斯。

「如果是依戀魔藥，血魔術師哈琳要做得更好。而幻術上面，忽爾乎達裡沒人及得上瑞蒙斯，就連欽薩叔都不行，整個血族邊疆的幻術魔藥也是欽薩拜託他弄的。幹嘛要找賽倫？」

琉璃快樂的神情慢慢地從她臉上抽離。

「你還是搞不懂，對不對？」

靼斯沒回應，只是皺起眉頭。

「或許他們真的做得比較好，但是他們會沒有心。」她說。「對，我一定叫得動他們，而且哈琳姐也會很願意幫忙。但是這跟賽倫爺爺不一樣。哈琳姐的專長在生物上，主要是改變農場動物的發情期，以及控制淚之林動物的遷徙；對血族人用的魔藥只是興趣而已。更別提瑞蒙斯的專長是在唬弄人，而我根本不想唬弄這新來的女孩。只有賽倫爺爺，他這一輩子的研究，都是藉著血魔術來改變人的心情，好讓人可以更能面對殘酷的現實。像三年前的忽爾乎達大分裂，其實他偷偷在衝突之中有撒出他的魔藥來鎮靜大家，所以最後才沒有釀出大災禍的。而每次祈靈祭時他也會把他的魔香放在營火裡，好幫助人更能熬過哀傷......這些都是小事，但是有智慧的人都會注意到。大酋長從來沒有否定過他，而爸爸則是非常地尊敬他。」

「你呢？你又為什麼否定他？就光因為他的能力不強嗎？可是你之前不是有個夥伴，雖然不強，但是不但被你承認，你還獨排眾議硬帶著他進淚之林嗎？我還記得你那時候說，『因為他想保護眾人的心超過所有的林巡者』？」

馬利克。而且已經死了，還是因為保護夥伴死的。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心意大過實力，那你因著什麼緣故瞧不起賽倫爺爺呢？因為他實驗無聊？他反應慢？他長得很好笑？還是因為欽薩叔這樣你也跟著一樣？」

靼斯沒有回應。

「哥，你有你獨特的智慧以及眼光，不要輕易地被蒙蔽。」琉璃拉住靼斯的手。「隨時擦亮它們，好嗎？」

靼斯沒有多說什麼。

「好了，走吧，傻哥哥。」琉璃拉著靼斯的手前進。「陪我去下個地方吧。」2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Yqqtfi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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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羅燒了五天。前幾天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有模模糊糊的穿梭在惡夢之中。五天之後，她的燒慢慢退了，她才開始意識到四周的環境－她聽到了對話聲，一邊是文靜且沉穩，好似一條平靜的大河，聲響不多卻滾滾不息；另一邊則是大聲但不吵雜，頻繁但不聒噪，好像某種神奇的孔雀，用來開屏的不是艷麗的尾巴而是她美麗的歌聲......

喔。是媽媽和妹妹啊。

莎羅輕輕嘆了口氣，一邊翻身一邊對抗痠痛。

小聲一點啦......我還想睡。妹妹怎麼都這麼吵？

翻身以後她舒服多了，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而兩人對話的聲音也流過她的意識，像是浮浮沉沉的漂流木。母親的聲音很清楚，但太小聲，都不知道在講什麼；而妹妹則是一直提什麼夕陽，什麼大樹，還有什麼一定要帶我們去吃的東西，說是可以替我補身子......

…...妹妹什麼時候會想到要給我補身子？

…...嗯，或許人都是會改變......

接著，妹妹又提到星空，又提到什麼動物的養殖場，然後又說什麼夜市，裡面有賣各式各樣的小吃，還有忽爾乎達支派的一些手工藝......

……

忽爾乎達......支派？

…...那是什麼......

……

…...妹妹！

…...妹妹已經死了！

莎羅突然坐了起來，恐慌像是鐵鍊一樣綑住她的肺部，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她一直喘氣，告訴自己放鬆，告訴自己現在安全了，告訴自己媽媽在身邊，告訴自己還有一個強大的騎士可以保護她......

…...神奇的是，一想到靼斯，連恐慌都鬆了手，氣息也緩了下來。

不過，這時她才意識到，外面那吱吱喳喳的聲音的主人若不是妹妹，那會是.....

……

…...是......她嗎？

她翻開了被單，一隻腳才著地，暈眩就襲擊她。她動作太快了。等到稍微緩和點，她開始慢慢移動，下床，稍微伸展僵硬的筋骨，慢慢扶著木牆往外走。等到她站在這個臥房的門口往外看，才注意到來客是誰。

她第一個注意到的就是『那女孩』。自己的母親坐在圓木椅上，翹著腳雙手按膝蓋，一臉放鬆的笑著，看著那女孩；而那女孩興奮到幾乎坐不住，來回走，用她的手勢舞出她所講的美好，不停的想讓自己的母親了解忽爾乎達的美好；而莎羅不用聽清楚她講什麼，光看到她閃閃發亮的雙眼，以及那抑揚頓挫的聲調，就可以清楚感受到她想表達的美是什麼了。

真的很像。但是卻又有點不一樣。妹妹所做的都很自然，也就是說......她的手勢啊語調什麼的會有些微的......不能說瑕疵，但是會覺得她是不做作的，因為她沒有先弄得完美才表達出來，她就只是做自己。

但是這女的......看起來太......完美了。但是卻又不覺得假。所以究竟是她虛偽到已經超出莎羅可以辨認的程度，還是她就只是......

…...就只是......

…....一個徹底完美的女孩。

想到這邊，莎羅的臉幾乎垮了下來，直到她看到另外一個客人。她看到的那瞬間就停止了呼吸，而對方也發現到她的存在，就舉起手來跟她簡單打個招呼。

「嗨。」他說。

全消失了。她母親，完美到令人討厭的女孩，這個房子，她的病......全部都不見了，剩下的就只是那個說『嗨』的男生，以及剩下的空白時間。

該怎麼做？

自然的打招呼？要微笑嗎？要整理自己的睡衣嗎......喔天哪！我穿了什麼？我剛剛有照鏡子嗎？我昏迷了五天，我的頭髮變得怎樣？我嘴角有口水痕嗎？我有口臭嗎......雖然那麼遠多半聞不到，但是......

而就當莎羅卡在那裡，手要舉不舉的時候，靼斯已經把注意力轉回到對話當中了。

莎羅鬆了一小口氣，但取而代之的是比尷尬更巨大的失落。想跟他講話。她的心告訴她，她很想跟他講話。

「寶貝，妳醒了！」

蕾莎注意到莎羅的出現，馬上站了起來，想要過來扶她；沒想到，琉璃快了一步，站到莎羅面前，握起她的手。

「哈囉！莎羅妳好，我是琉璃！」她說。「太棒了！還好妳醒了過來，我還想說要不要請其他的醫生來看.....」

莎羅把手抽了回來，後退半步。琉璃稍微愣了一下，就又往前半步。

「不好意思耶，在祈靈祭上都沒有跟妳打招呼。還很累嗎？有沒有休息夠？我知道有幾個血魔術師製作的芳香劑非常容易助眠，所以如果妳想要的話，我可以拜託他們分一些給妳......還有啊，妳喜歡怎麼樣的衣服？雖然這邊有一些基本的，但是我們的裁縫師希爾達她可以做出超～漂亮的連身裙喔！而且啊......」

這時，琉璃注意到了，莎羅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在聽自己說什麼，而是愣愣地看著靼斯。接著她就轉回頭看向靼斯，朝他做了個手勢。

靼斯這時才從自己的放空中醒過來，一臉疑惑。琉璃馬上偷偷指了指莎羅，然後要靼斯說點什麼。

「啊......對啊。我們在想說，想帶妳一起逛一逛這個營地......要.....一起來嗎？」

莎羅用力的點點頭，然後就直接朝靼斯走過去；但是走沒兩步腿就一軟，琉璃立刻把她扶住。

「妳......還好嗎？」

莎羅沒有回應，只是一臉茫然。

蕾莎這時把莎羅從琉璃那裡接了過來。

「不好意思，」蕾莎說。「莎羅可能體力還沒完全恢復......出去走走的事可能要等下次了。」

「呃，好，沒問題。」琉璃笑了笑。「不好意思耶，打擾妳們。」

「不會不會，很高興妳願意關心她。」蕾莎笑了笑。「下次我們再一起多聊聊。」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喔。」

說完琉璃拍了拍靼斯的肩膀，靼斯就朝蕾莎母女搖搖手，就跟著琉璃離開了。

蕾莎扶莎羅坐在椅子上，莎羅也從門口向外看，看到遠離的兩人；遠遠看還看到琉璃手舞足蹈的講什麼，靼斯也回個什麼，然後琉璃哈哈大笑，笑聲甚至傳到屋子裡來，然後她也用力拍了靼斯一下。

「寶貝，妳還好嗎？」蕾莎問。

「頭很暈，」她說。「而且我好餓。」

蕾莎站起來，把預先熱好的肉湯端給她；她一喝就發現這是爸爸的味道。看來爸爸已經在這裡找到他適應的廚房了。

「明天我會請這裡的醫師來看看。」蕾莎說。「看他們這邊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式。但是在那之前就好好休息吧。」

「可......可是......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他去......」然後莎羅就沒說下去了。

蕾莎溫柔的拍了拍女兒的背。

「很快就可以了。別擔心。」她說。「而且靼斯應該也很忙。我聽說他是林巡者裡面很重要的一員，多半事情也很多吧；琉璃看起來也不輕鬆的樣子，一直打擾他們也不好。」

莎羅的臉垮了下來。

「我不喜歡琉璃。」

「啊？為什麼？」

莎羅沒有回應。

蕾莎露出微笑，拍了拍女兒。

「嗯，她性格感覺是急了點，但是不是什麼壞人。媽媽覺得她很善良呀。我們逃了那麼久，能有這樣的接待真的很幸運了，我們應該要好好珍惜。」

「但是！媽媽妳不覺得.....」

「不覺得？」

「就是.....她......就是那個......那個樣子嘛！」

莎羅把碗一放，就要回房間；但是她根本沒那個力氣，走沒兩步又要軟腳，蕾莎才又把她扶起來。

「好啦好啦，沒關係。我們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在母親溫柔的勸說下，她才又點點頭。

蕾莎笑著扶她，把她帶回房間，抬到床上，拉上被子，在她額頭吻三下，莎羅緊繃的表情這才又放鬆下來。

「孩子，別擔心。」蕾莎摸了摸她的臉頰。「妳妹妹在我心中是永遠無法取代的。」

莎羅沒有回應。

「晚安，我的寶貝。」

說完，蕾莎就離開了房間。

在她媽媽那樣說之後，莎羅以為她心裡的不滿會平息；但是卻沒有，反而默默地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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