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後 - 第十九章前進

「最簡單的解決方法是，讓我和林逸進去找到解除黑霧的方法吧。」

我從容的說道，在路燈的光芒照耀下，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在開口的那瞬間我卻感到了一陣違和感。

「我」有什麼不對。

這並不是我會去關心的事才對。

我不是會去管那種事的人才對。

所以，才會是有什麼不對的事在發生⋯⋯

想到這裹時，腦袋感到了一陣刺痛感。

幸好此刻眾人正低著頭，沒有人留意到我此刻因來自腦海刺痛而臉容變得扭曲。

毫無疑問的是，在完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進入了眼前這片鬼域，看起來就和送死沒任何分別。

這種對我真正目的毫無助益的事，不是我該關心的事阿。

我向林逸的方向看了一眼，感覺到什麼的他，因為誤會了我的意圖而報以苦笑。

非去不可的阿。

腦海再次毫無預兆地湧出了這樣的想法。

因為與自我的意志完全相違背，才會產生這麼大的痛楚吧。

我只得強行扶著臉，才能遮蓋自己痛得扭曲的臉容。

身體卻下意識的轉身，獨自想朝黑霧走去。

憤怒的感情湧上心頭。

並不是完全的毫無頭緒，只是這樣被人像木偶般擺弄的感覺無法容忍。

「老大。」

看見頭也不回的我，林逸仿佛暗暗下定了決心，跟在身後。

正當我和林逸一同轉過身朝黑霧前進時，一雙流著細汗的手拖住了我們。

「等等。」

金學姐繃著臉，看起來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你們沒必要去的，等到⋯⋯天亮就好了。」

等到天亮，要是辦得到的話我也想阿。

即使是溺水者也能掙扎，但我卻什麼都辦不到。

連開口也變得無比困難，意識無比清醒但卻在漸漸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就像是慢慢沉入幽暗的海底一般。

這種感覺，可說是再糟糕不過了。

眼前突然變得什麼也看不見了。

明明連黑霧也沒踏進，就已經受到這麼嚴重的影響了嗎⋯⋯

不對⋯⋯這種感覺，是來自自己的體內的。

巨大的光芒包圍了我的意識，無數不屬於我的記憶流入了我的腦海。

那是一個少女。

雖然面容無法看清，但卻總感覺到熟悉感。

在天水寨之中，陰暗濕冷是一種必然。

但即使在那種環境之中，少女仍然能露出如同陽光的笑容。

在一片如同畫卷的藍天之下，少女在天水寨的天台伴著一台殘舊的粉色收音機，緩緩地旋身起舞。

沒正式地學習過的少女，舞姿談不上優雅，但卻胡亂地帶著種活力。

「我這麼可愛，總有一天會成為偶像的！」

少女一曲舞盡，擦了擦額頭的汗，朝著遠方大聲吼道。

「吵死了！」對面樓的大媽從窗戶中探出頭來忍不住罵道。

「臭丫頭！你這個月的租金還沒交呢！」

「我下個月一定會交啦，包租婆～」少女回頭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面說道。

「你別跑，給老娘抓到你就死定了！」

聽到包租婆的話語，少女急忙地帶上收音機從天台撤離。

正因為天水寨之間每個大樓的距離近得可怕，大樓與大樓之間為了方便穿梭甚至會放好了小橋或小木板。

少女此刻正利用小木板在樓道如風般奔跑著。

因為天水寨悶熱的溫度，多半人家會在天台吃飯，少女輕輕蹤身一躍，只差一點就要落在別人家的熱粥之中。

「權叔早阿！」

「要喝碗粥再走嗎？」

權叔卻像是早就習慣了一般，淺笑著對少女說道。

畢竟少女是出了名的喜愛亂來。

「不了，鬼租婆在追著我。」少女眨著單眼，一邊用手朝權叔比著心一邊逃去。

如風一般的少女一路跳落不同的人家之中，到底層時懷中卻抱滿了一整袋由不同街坊送的小食。

雖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像是半片麵包又或是半條香腸，在貧困的天水寨人在已經是極為珍貴的口糧了，但卻仍然願意送給少女。

少女是個孤兒，但偏偏卻在這樣的環境下活下來了，也可以說是天水寨所有居民都有份出力養大她的。

在這種絕望的環境下，不知為何的少女還能保持著陽光般的性格。大概是因為她受到了所有人的愛戴吧。

少女一邊咬著麵包，回到了她那個在天水寨角落只有一個人的家裹。

而身後被她稱為鬼租婆的大媽，早就在跑到一半氣消了。

「就當是晨跑吧。反正她十幾年都沒交過租。」大媽苦笑地說，慢慢地往回走去。

因為自己報以微笑，世界就能報以自己陽光。

只要一直做好事就能得到回報，只要不做錯事就能避免不幸。

少女一直確信著。

因為她也一直能被世界回報以幸福。

可是⋯⋯

這種好事⋯⋯

又怎可能發生阿。

無數的影像在我如此想著的瞬間，全都定格了起來。

巨大的違和感讓和一下子令我回過神來，意識終於擺脫了記憶的洪流。

但我與剛才相比，憤怒卻少了許多。

『求求你。』

『救救他們。』

腦海中響起了熟悉卻又無比佰生的聲音。

那就像是將要溺死之人發出最後的呼救聲。

在我的意識中，出現了一名少女的身影，她蹲在黑暗處低聲涰泣著。

『只有你能辦到了。』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像是已經關掉的木偶一般，不斷重覆著。

閉嘴。

少女的身影用手緊緊掩住自己的嘴，連哭泣也不敢發出聲音。

你是覺得我會拒絕才強逼我去的吧。

少女不敢說話，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也就是說，你看過了我的記憶了？

看到了，5年前在「葉家」發生的事了？

我試著平靜的說著，但少女卻像看到了什麼巨大的兇獸一般抖個不停。

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你要付出代價。

在陰影中的少女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 — — —

「陳開泰？」

金學姐緊張的呼叫聲讓我回到了現實。

「抱歉，剛才走神了。」

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緊張的情緒。

我輕輕鬆開了與金學姐相握的、那微微震抖著的手。

作為強者的她居然會感到害怕嗎？

我無法理解，反倒是林逸在此刻開口說道。

他沒放開金學姐的手，反倒是握上了她的另一隻手。

「學姐⋯⋯這一切真的，很可怕阿⋯⋯」

林逸卻是比金學姐抖得還害怕。

我剛想要吐糟，卻沒想到林逸還有話要說。

「可是，我們可以在這裹怕，裹頭的人們，連怕也做不到吧。」

「真的等到天亮，一切都太遲了，我和老大都有這樣的直覺，這是那個『緣』帶給我們的警號。」

「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這次死定了。」

「可是，有些事還是不得不去⋯⋯不得不由我們去的阿。」

雖然哭著，雖然在發抖，雖然他現在的樣子無比難看，但林逸還是說出了他內心的話。

「而且，學姐不用擔心我們的，老大什麼事都辦得到的，而我雖然沒什麼用，但唯獨逃跑卻是有自信的。」

「⋯⋯吵死了。」

蹦著臉的金美淑忍了許久才開口說道。

「你們想要去就去吧⋯⋯你們回來時，我一定會死命的訓練你們的。」

我、紅葉、林逸，背過身朝黑霧走去。

從背後卻傳來某物向我們丟來的破風音。

是一個純黑色的背包。

「阿，我不小心弄掉了些軍方的武器呢，我想到今天晚上為止都找不回來了。」

身後傳來了康子爽朗的聲音。

「我會順帶幫你找一下的。」

「使用方法的話，有人工精靈的話就能知道了，要是被人拾到麻煩就大了。」

「我也會幫忙的。」紅葉帶著某些笑意說道。

直到近得仿佛能嗅到黑霧時，紅葉才像是舒緩緊張般說道。

「沒想到膽小如鼠君會這麼有主角相。」紅葉笑著吐糟。

要是說「真正」的英雄，或許就是長這個樣子了吧。

「你和金學姐認識時間也不久吧。」

「老大你知道嗎？」

「在你昏迷時，金學姐一刻也沒離開過病房門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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