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正尋找愛的女歌手》 - 【十八歲可以哭的卻也因為十八歲不能隨便哭】

回到家她站在小椅子上扯著嗓子喊道：「我江琳一，長大後要去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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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唱給誰？」弟弟蹦蹦跳跳的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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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唱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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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長大後要去臺上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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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歌廳，連歌廳這兩字都不認識，所以只知道臺上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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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吧！你啊就聽爸爸話！好好長大！嫁個人就行了！」母親向江琳一走來，用手指彈了彈江琳琳的額頭，怪她單純，怪她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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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琳沒說話，乖乖的從椅子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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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爸爸什麽時候回來？」她跟在母親後面問著，其實她知道一提及父親，媽媽就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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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的爸爸是在外面打工，長期不歸家，只是偶爾寄些錢回來。

江琳琳已經不太記得清爸爸的長相，只記得他很高大，是一個強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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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江琳一母親口中的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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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琳一太想他了，太想這個人生中第一個愛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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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最近是不會回來的，想他就給他寫封信吧，說不定父親看到信就回來了」母親雙手蹭了蹭身上的圍裙邊說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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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母親只不過哄哄她，這番話她都聽過八百遍，信也寫了幾千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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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晚飯過後她又忍不住寫了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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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知道嗎？媽媽今天在晚飯的時候又偷偷罵你是負心漢，到處在外面騙女人。不過我已經聽習慣了，我有時候還會懷疑她生病了，有時候說起你的時候還會哽咽的問：『你說那個負心漢怎麽不要我我哪裏比不起上外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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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寫著這封就變成吐槽媽媽的信，她忘了說自己的近況，只在最後補上一句：「我好想你啊爸爸，你什麽時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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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端正又稚氣，一看就知道是少不經事的孩子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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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成不懂母親到底在想什麽，父親都走十幾年，初戀早就入贅，在這個上海她還有什麽好牽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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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的母親註意到了他，燈光閃爍，鄭明成也有點像當初丈夫的影子，風情萬種又溫潤如玉，樣貌也與丈夫年輕時有幾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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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一場輪回，她心中不惜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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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有鄭明成，也就有第二個鄭成靈，更代表有第二個江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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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來的？」歌唱完她就下臺去找他了。「對啊！昨天晚上的機票。」他站起了身，身高已經比江琳一高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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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找到他了嗎？」鄭明成搖頭。

江琳一點燃了不知道第幾根煙，鄭成靈這個名字已經貫穿了她的大半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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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他，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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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已經十六，去了紡織廠工作，也是在那開始接觸了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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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其實很反對，但父親在信中不停勸說要讓江琳琳出去，減輕這個家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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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了—— 就是重男輕女，無論在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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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江杉好好學習拿獎學金去讀大學，姐姐被父親勸出去工廠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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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是這個工廠裏最年輕的女工，手很嫩，碰到機器都會不小心蹭到哪磨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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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才十六，那麽小就出去工作，父母不管的嗎？」坐在旁邊的三十歲女夥伴阿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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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父親讓我出來工作的。」阿雲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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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以為她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叛逆少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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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睡在工廠旁邊的出租屋裏和工廠的人擠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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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和鄭成靈的相識就在歌廳裏，她攢了些錢跟工廠的人去了歌廳，那是第一次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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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九歲那次不一樣，地方不一樣，感觸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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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那，衣服破破舊舊的，背著一個黑色斜挎包，這個包還是從小用到大她的打扮她的內斂都與這裏的繁華大廳仿彿有了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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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要去臺上演唱的歌手沒有赴約，工廠裏的人就推搡她上去唱歌，想著是看她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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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這首歌唱得很有活力和生命力，明明這首歌原來是很蒼芒，可經過她的嗓子卻能是另一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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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短髮，一個樸素模樣，站上臺卻勃然不內斂，光打上她的身上，她頓時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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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著是《夜上海》是周璇的

「只見她笑臉迎

誰知她內心苦悶

夜生活

都為了衣食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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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是她母親之前總是循環播放，聽到現在總算一句不漏的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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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唱得人入迷，唱得人心梗般，有好幾個做場子的人想簽下她，她拒絕了，她知道，靠唱歌活不了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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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男人正站在臺下仰視著她，他叼著煙，淡淡的問了她一句：「你會唱梅艷芳嗎？」

江琳一半蹲了下來，搖了搖頭。

那男人吐著煙圈，眼神避開了她，卻一會又擡頭看向她。

她眼神太清澈，他瞪得她羞澀，像紅萍果，像天邊的紅日和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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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很快就不敢吭聲，也估計到他是道上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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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喊他鄭老板，可他身上，上上下下都沒有一點正經大老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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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回去聽聽」，江琳一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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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快半夜她隨著夥伴一起回出租屋，上海的夜晚有點冷風，吹得人哆嗦，吹得人哭窮，吹得人踏不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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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太擠，擠到只能勉強翻身。

她到廚房打了個蛋給自己吃，筷子敲到碗邊像乒乓球般作響，哧溜的一下滑到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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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有錢吃雞蛋哇？」一個女夥伴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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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不吃雞蛋？我很慘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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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十七了，就必須煮個蛋給自己吃，慶祝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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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不流行西方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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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的日子江琳一還是像往日一樣去工作，但也許因為那個男人吧，也許是那天看清了在歌廳裏來來回回的人。她對那個歌廳還是避而遠之，有時候也想重現那一天再次在臺上展現一下自己的歌嗓，她也會意識到自己是熱愛唱歌的，可是她現在連門都不敢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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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的夏天要來了。現在的她還是有習慣寫信給父親，盡管他可能太忙不會回信，也可能她寄信太頻繁他還沒來得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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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一年也只回一兩封信，最近收到父親的一封信的時候已經是立秋之時，父親在信中回道「好好照顧好自己，和照顧好弟弟。」其他的話都是關於弟弟江杉和母親。看到這她忍不住嘟囔一句：「你明明那麽偏愛弟弟，又幹嘛要假裝關心我。」父親要是愛她就不會讓她出去工作了，何況她當時才十六。可這句話她沒寫進信裏，她不想因愛而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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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愛不夠。可為什麽要堅持給他寫信呢？可能是想打動他吧，或者是打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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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她向工廠請了個假她說她想與家人一起過冬，老板批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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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家門那剎，母親坐在那有點愕然，也有點意料之外的驚訝？她看到江琳一變了，一頭散發不加修飾的面孔與之前整潔的模樣不同，當然她還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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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想死你了！」她一下子緊緊的擁抱著江琳一，也許是青春期的原因，江琳一這年飆高了不少快趕上她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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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那麽吵啊，媽！你吵到我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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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你來看看，誰來了！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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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從房間出來，也對姐姐江琳琳的出現有點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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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杉的眼中，他這一年裏已經當自己是獨生子了。也許是因為家庭的偏愛吧，或者說是寵溺更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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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還是沒什麽變，只是變聲期的緣故嗓子開始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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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先回去學習吧，學習完了出來和姐姐嘮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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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很聽話的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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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江杉還挺用功的。」江琳一瞟了瞟房門再望著母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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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此很欣慰，江杉至少沒讓這家太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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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最近的錢！」江琳一把一些錢塞到母親手裏，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母親就開始要求她把賺到的錢寄一些回來，說是給江杉交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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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總算回家一趟，就直接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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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接到後就連忙塞到褲袋裏，江琳一臉上卻有點失落。母親竟然沒有問自己在工廠有沒有吃好喝好，過得快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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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坐在飯桌前沉默了許久，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有什麽話題可以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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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那個負心漢最近有回來嗎？」

長大過後她在母親面前，就不能稱謂那個男人為父親，要叫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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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淡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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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沒敢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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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江杉從房間裏出來，在他後面有個比她大一兩年的少年，文質彬彬的樣子應該是大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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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學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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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謝謝老師啊，老師你慢走。」母親從廚房裏探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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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明明那麽窘迫，怎麽還能有錢給江杉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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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江琳一向母親走來，本想開口問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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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剛剛那個老師是隔壁陳阿姨兒子的同學，名校大學生！」「對了！沒花什麽錢，也沒花你的錢，你放心哈！」沒等江琳琳反應她又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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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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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怔在原地，也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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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了，既然你沒想歡迎我，我待下來也沒意思」說完江琳琳氣沖沖的走了出來。

母親好像在後面叫住她，可她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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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從來都不缺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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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工廠裏忙了一會，老板問她怎麽回來了，她嘆了口氣沒說話。

其實她覺得自己有時候沒有家，有時候又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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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是用板隔劃分了幾個空間，她耳朵靠在墻邊，隔壁是阿雲的，卻傳來陣陣懨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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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一懂了卻不敢說什麽，十八歲不敢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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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的頭埋在被窩裏，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頭，她的眼睛眨巴眨巴著的瞟來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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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八了，其實可以哭一場，可也因為十八，不能隨便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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