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雨甜 -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酆都陰曹，每縷從慎刑司洗滌完前世罪孽出來的新魂都會渡過忘川河、拂過彼岸花、喝盞孟婆酒最後踏上奈何橋重新入輪迴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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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縷站在孟婆面前的新魂都會被孟婆問上一問，既然是新魂，那麼大多數對酆都陰曹裡感知都是木然或默然，因此千百年來，鮮少有新魂能夠回答出孟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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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橋旁的孟婆，千百年來總是不知疲憊、笑意吟吟對每縷新魂遞上一盞孟婆酒，雙眼充滿期待地問道：「踏上奈何橋之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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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孟婆酒的新魂幾乎多是雙瞳無神，木木接過杯盞，再盯著盞中酒水半晌，仰首一飲而下，無半絲聲響溢出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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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情景，孟婆亦不曾氣餒、生氣、絕望，千百年來重複不間斷地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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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曾小心謹慎地提醒過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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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慎刑司洗滌罪孽出來的新魂大多缺失情感知覺，像張白紙般的新生，他們分辨不了妳是在提問，亦回答不出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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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無所謂的搖頭，並沒有過多解釋，轉身依舊對每縷新魂都提出這麼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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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奈何橋之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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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孟婆迄今為止不曾間斷的毅力，也或許新魂裡總有那麼些個異類，在這暗無天日的酆都陰曹裡，就出現過這麼幾縷與眾不同的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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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飄盪盪來到孟婆面前，顫顫巍巍自孟婆手上接過杯盞，面對孟婆的提問，或思索、或回想，在茫然不知中似會有那麼一剎那的清醒，飲下孟婆酒之前會懵懵懂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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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勢地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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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財富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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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美女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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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不是諸如此類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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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孟婆也不曾對這樣回答有過任何回應，似乎這些都不是她相聽的，依舊將這些新魂送上奈何橋重入輪迴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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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陰曹裡所有鬼差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總認為孟婆是在耍著新魂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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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這一日，這一抹看似相同又有點與眾不同的新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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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面上與其他新魂並無任何差別，仍舊木然接過孟婆酒，就唇之際，孟婆同樣也提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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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奈何橋之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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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魂先是微微轉動毫無聚焦的眼珠，思索片刻，偏首低聲呢喃：「忘川非水、彼岸熒火、孟婆無酒、奈何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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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飲下杯盞中漾著煢光的液體，轉身踏上奈何橋，重入輪迴，轉生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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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怔愣片刻，顫抖著手為下一縷新魂注滿杯盞，視線卻怎麼都無法從方才那縷新魂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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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沉寂靜默佇立在孟婆身側，已經當背景板許久的聽天石，此時卻乍然迸射出刺人的光芒，霎那間，照亮整個酆都陰曹，讓酆都內所有魂體為之閉眼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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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最先來到孟婆這處，爭先恐後提問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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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了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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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讓整個酆都陰曹亮如人間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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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無辜眨眼，抬手指了指聽天石，道：「它反射弧太長，現在才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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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那抹與眾不同的新魂已入了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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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轉頭看向常年在孟婆身側當塊背景板的聽天石，此時上頭閃爍點點光芒、滑過煢煢螢光，熒光下是剛才那縷新魂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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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非水、彼岸熒火、孟婆無酒、奈何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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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兩鬼差對視一瞬，都在對方眼中讀出一個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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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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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孟婆搞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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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千百年來的習慣被當作背景板的聽天石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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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除了酆都天光大亮外，整個酆都陰曹也只有他們兩鬼差跑過來，沒見到閻王、判官出現之類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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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實是沒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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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輕輕瞥一眼正在大眼瞪小眼的黑白無常，繼續為新魂送上杯盞，繼續對新魂提問：「踏上奈何橋之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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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孟婆妳啥意思，為何非要對每個新魂都來上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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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常仍是十分不解，扭頭對孟婆如此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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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淺淺一笑，看著面前木訥無言執起杯盞就唇的新魂，輕聲開口：「我閒得慌，找事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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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臉色發黑的發黑、發白的發白，雙雙無聲盯著孟婆半晌，心中飆過無數次的國罵，孟婆妳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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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孟婆淺笑盈眸中飲下孟婆湯的新魂則是轉身走往奈何橋，從無例外，可能那唯一的例外孟婆也沒能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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