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夢者 - 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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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間，前方傳來微弱的呻吟聲，將他拉回現實，他追上劉誨，經過其中一間牢房，突然看見早上那個無果女人，被關在最靠邊的房裡，一動也不動，臉朝內的抵著牆，是唯一縮在牆角陰影裡，背對著走道的人。一轉過她的牢房，就出現另一個像大廳的地方，但高度比入口處的那個房間還要高，要廣，靠牆站了十幾個衛兵，四下散亂的放著刑具，多是銅鐵或是石做的器具，在空間裡滲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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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皇城中另一個不合理的地方，李隱與李華討論過，兩人都覺得這地方原本應該不是作為牢房的，沒有人會把刑求的地方放在一排牢房中間，這樣既不容易管理，也不方便收押。更沒必要做成這樣的高度，不過這挑高的設計，倒是意外的讓尖叫聲有了擴大的效果，即使在最兩旁的牢房都可以聽見中間的吶喊，對於牢裡的人多了莫名的精神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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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停在大廳的高牆前，李隱站在他身後，眼前一個人被吊在高聳天花板垂下的鋼索上，手腕處束出的血跡已經乾了，結著黑血塊，鋼索已經深陷進去了肉中，跟肉長在一起。他半裸著，乍看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但身上每一處關節都被長釘貫穿，鎖骨、手臂、大腿骨、腳踝等，長釘穿過身體露出後面的尖端，隨著鋼索的晃動，在背後的石壁上刮出一陣又一陣尖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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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向兩人行禮，一個身形魁武的人穿著與劉誨一樣的黑色長袍，腰帶正前方上有個銀色鐵扣，環扣上佇立一隻嘴裡叼著鷹的狼。他帶頭快步走來，到劉誨跟前跪下行禮，身上沒有看見任何武器。後面跟著一個長袍罩頭的人，瘦小的身形，只露出光潔的前額與半張臉，似乎是實誠者。劉誨伸手把人拉了起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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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將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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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站起身來，足足比劉誨高出一顆頭。他退後了一步，揚著粗獷的眉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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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無能，這人嘴硬得很…並沒有問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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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實誠者瞬間瞥了他一眼，劉誨挑起眉，伍成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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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些我們已經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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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沒有回話，只是看著他，牢房裡響著粗重的呼吸聲。好一會，他突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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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是難。能逮到一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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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實誠者聞言看向他的眼光視若無睹，他拍了拍伍成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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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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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就在大廳那守著，陛下有事喊一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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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隱看了他一眼，也跟著退了下去，劉誨並沒有說話。一瞬間衛兵都撤光，只剩下劉誨一人，他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好一會，突然走向前，順手抓起旁邊鐵鍋中的勺子，自牆邊正燒著的一鍋熱水舀了一勺水就往他潑去。那人裸著的胸前瞬間紅了一大片，長釘穿過的傷口處，邊緣的肉翻了出來，大廳裡隱隱飄著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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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弱的悶哼一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好一會才吃力地睜開眼，他緩緩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的熱水，喉頭上下動了一下，然後轉動了他的脖子，震動讓身體撞著後面的牆，身上的釘子又向前穿出了一點，血絲從膝蓋裡，沿著關節裡的長釘滴落地面。他緩慢地轉動著眼睛，努力的定焦在劉誨身上，一雙黑色的眼睛卻透著莫名的精神，有一種長路將近的釋然。他嘴巴微弱地開合著，聲音微弱的像將逝的風靈，劉誨往前一步才聽清楚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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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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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瞇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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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我來了，你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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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微抽動嘴角，水滴不停滑進他的眼睛，他緩緩地眨著眼，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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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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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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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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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搖搖頭，又垂下頭去，看著自己膝上的長釘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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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告訴…你們，我…們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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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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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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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垂著頭，眼睛卻突然上吊著看著劉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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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月族出死人…不出…叛徒。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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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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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知道了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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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有理會，又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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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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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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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突然反問，那人從鼻子嗤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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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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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輕鬆的拉過一張上面滿是皮繩的沈重鐵椅，坐在他的前面，翹起腳，把劍橫放在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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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一個人的名字難道不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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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有回應，劉誨瞬地拔出劍，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敲著那根突出最長的，斜插在他大腿骨的長釘，那人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劉誨用劍尖頂著他的下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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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告訴我你的名字，跟一個有關月族的秘密，我就告訴你那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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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弱的嗤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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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公平…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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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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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有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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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閉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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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月族不出…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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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人在你們族中位高權重，你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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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言不發，劉誨伸長手把劍放進那鍋煮著的熱水裡過了過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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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越是內部的高層出了奸細，越是麻煩，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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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一邊伸出左手緩緩地拔出他左膝的長釘，一碰到長釘，那人就劇烈的抖著，眼睛上翻著，不停抽動，血一下就浸濕了劉誨的袖口，長釘刮壁的尖銳聲音像巨浪，一波又一波在大廳裡響著，那人終忍不住自喉頭小聲的哀叫了起來，不知是哪一側的牢房，傳來有人啜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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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用右手抓住他的褲頭，阻止了他的抖動，一鼓作氣的把釘子拔出，丟在地上，康的一聲，廊道盡頭瞬間傳來李隱的聲音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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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誨輕快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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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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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後靠在椅上，看著眼前的人慢慢停下抽蓄，隨著他的平靜，血也止住了，傷口緩慢的癒合成一個小洞。劉誨瞇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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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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