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日常【咒迴】 - 已成定局

狂風大作，暴雨傾落，電閃雷鳴。

實在是一個糟糕到不得了的天氣。

有點像他們相遇的那一天。清水雪音站在一棟洋屋外走神，接著撐著雨傘推開欄柵。

入目可見的雜草叢生，總感覺會有什麽從裏面跳出來。

她推開大門進入屋内，裏面意外乾净。

「歡迎來到魔女的魔法屋。」最惹眼的當然要數坐在木椅上紅裙魔女，穿著一襲抹胸拖地分叉長裙，一頭同樣鮮紅的大波浪披在身後，如同翡翠般的綠眸在黑暗中發著光，一縷長髮在指尖纏繞，是個如玫瑰艷麗，比玫瑰危險的人物。

她打了個響指，屋内頓時亮起橙黃燈光。她望了望後代魔女懷裏的便當盒笑道：「我不建議你現在吃了它。」

「嗯。」

清水雪音將傘立在門邊，脫下雨衣和雨鞋，便當盒放在一旁矮櫃上，光著脚踏進房屋中央跪坐，擡頭看著玻璃穹頂的天花，能清楚看到雨點落下砸落在玻璃上。

這般側耳傾聽，總感覺心裏雜亂的思緒逐漸平靜。她回想著自有記憶以來的點點滴滴。

幸福和不幸，快樂和悲傷交織的過去。以及她所憧憬的未來。

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爲覺醒的糧食，就像種子獲得足夠的營養，是時候生根發芽。

那她會開出什麽樣的花，想成爲怎樣的人，怎樣活著？

魔女的覺醒是什麽樣子的呢？

——是絕望，是黑暗，是黯淡無光的心。

她們痛恨自己有著魔女的血統，也沒有一刻不想著用自己的力量換回普通人的生活和摯愛之人。

就像懷揣著龐大財富，卻沒有任何事物能叫她們體會到幸福爲何物。因爲能讓他們感受到這種心情的人事物早已遠去，再龐大的財富那又如何呢！

孤單是常態，絕望是日常。

千百年來每個魔女都這樣祈求著，希望她們也能擁有獲得幸福的權力，衝破命運的枷鎖，找到自己的歸宿。

緣的呼吸變得極爲輕緩，翠綠的眼眸裏映入點點星光。

光明，暖和的光在屋内蔓延。

每個魔女的覺醒條件都不一樣，就像不同的種子有各自的成長速度。

木製結構的室内長出枝椏，枝椏間又冒出一簇簇細小金黃的小花。

整個空間中彌漫著淡淡香氣。

她接下飄落的細小花朵，望著中間完全覺醒的金色魔女。

太陽的月桂。

是很適合她的花。

在魔力的作用下，連黑色髮絲都被渲染成燦金色，清水雪音擡起眼眸看向緣：「我已經準備好了。」

借由完全覺醒時尚未能收斂的龐大魔力，可以施展一次專屬魔法。

那是緣綫魔女答應借出的魔法——【斷緣之剪】

……

「其實不是所有人都要强制剪掉的是嗎？」清水英次請求姐姐，「那麽請保留我們的緣綫。」

他只是個普通人，是被家人保護著的角色。可是他也想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沒理由讓姐姐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情。

「英次，只有你記住的話會很辛苦的。」清水雪音苦笑道，一生都要懷抱著無人知曉的記憶，沒有人理解，這是很痛苦的事情。

「魔法使們不是也會記得的嗎？」

「他們一直負責處理魔女的事情，忘記會很麻煩。再説如果要對他們的記憶做處理會比較困難。」更別説那幾個都是屈指可數的大魔法使。

清水英次也是認真的，「即使只有我一個人也好，讓我記得你，讓我分擔姐姐痛苦。」

不要孤單一人離去。

不要理所當然的擁抱寂寞，毫無牽挂的活在世上。

緣將一把小巧的金色剪刀遞到她面前，她沒有問多餘的話，什麽覺悟決心都在決定使用魔法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

清水雪音拿起剪刀時身上纏繞的紅綫也一一顯現，她沒有猶豫的剪下去。

……

「琥珀，你也來了。」家入硝子打開門時毫不意外看到月白家的兩個大魔法使站在門外。

「是啊，外面的雨下得真厲害。」月白琥珀進門後就給自己放了個乾燥魔法，「你們完全不吃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家入硝子擔憂的嘆氣。

「其他人已經在她身邊等待。」琥珀明白他們的心情，她拍拍硝子的肩膀，「你們已經做的很好。」

他們的出現使魔法使得以摻進魔女試煉，僅僅是這點他們就幫上大忙。

進入客廳，那兩個少年一個坐在沙發上像是專心的看著電視，一個靠著窗像是欣賞外面的狂風暴雨。

月白琥珀從手中的布袋裏拿出星之沙漏，引起三人的注意。

靠窗的五條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皺著眉頭説道：「我們還有時間的吧！」

「有是有，但也差不多到極限。」月白瞳美自身很有體會，「再拖延的話會困在時空縫隙裏，迷失在裏面就永遠出不來。」

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你的沙漏，沒有月亮是不行的吧！」五條悟早就看清這個穿梭時間的魔法所要具備的條件。

沒錯，時間魔法是複雜的魔法，而且發動時間，道具的準備也很費功夫。使用魔法的本人也必須謹慎細緻。

「很快，月亮就會出來。」這場雨也到了要停歇的時候。

這樣一場暴雨一時半會也很難消退吧！

忽然有光在眼角飄過。

所有人往窗外一看，金黃光點像螢火在半空緩慢漂浮，連瓢潑大雨都顯得浪漫溫柔起來。

清水雪音已經覺醒。這是某種訊號，世界慶賀著前所未有的光明魔女的誕生。

不是吧！五條悟看向天空，雨勢逐漸變小，再過不久漆黑的雲層就會散去。

「這樣也可以啊！」不過覺醒就好，他們可以放心了。

然而他們卻發現魔法使們反而更緊張，憂慮的眼神望著窗外。

還沒等詢問發生什麽事，所有人視綫内都浮現出一條纏繞的紅綫。

「已經開始了嗎？」清水英次在房間裏珍惜的看著這條緣綫。

……

洋屋裏，響起咔嚓不停的剪刀聲和雪音越來越重的呼吸。

她痛到冒冷汗，手也沒有停。

每剪掉一條紅綫，她都會感到緣綫所在的部位產生劇烈的疼痛。

剪緣可不是一剪刀下去就輕鬆完事。這相等於將自己從某個人的生命中抹消，永遠不會再見。

簡單來講，就算清水雪音想要見回對方，全世界都會阻止他們的相見吧！

這是等同殺人的行爲。

剪緣的人要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

剪完四肢的綫，沒有停歇剪身體上的綫，期間產生的痛楚讓她忍不住發出痛呼。

咔嚓，咔嚓，咔嚓——

時間在這一聲聲中流逝。剪了多長時間，痛到都有點麻木，清水雪音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

緣就這樣看著她剪到最後的部位。

這個孩子還真像她，想當初她狠心將那個世界所有的緣都剪得一乾二净，再也不能留在那裏，說後悔嗎？

並不。

對他的愛仍存在心中，她不是失去了所有，當然還有那份仇恨。

當知道那個卑鄙家夥現今仍不死心盯著五條家的神子，以及未來他所導致的悲劇，她親手設計後代魔女和他們的相遇。

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消滅那個卑鄙小人。

不過看著孩子們相處的時光，也許她不應該執著於復仇這件事。

他們的未來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

清水加美突然半夜醒來，她摸著自己的心臟，輕聲喚道：「雪音。」

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卻驚恐的發現記憶，感情在逐漸消退。

雪音雪音雪音雪音……雪音……

她突然茫然的環顧四周，張口想要呼喚卻説不出名字，心裏一陣空虛。

是什麽呢？

「咦？爲什麽淚水……」清水加美止不住眼淚，她詫異的抹著不斷冒出的水珠。

就好像腦袋什麽也不記得，但身體依然殘留了那股深深的悲傷。

最終，就連這點殘留也會消失。

那個曾深愛又憎恨的人如同生死之別了無痕跡，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不止是她，這個世界上記住清水雪音這個人，除了魔法使，清水英次和五條悟一行人以外就一個都沒有了。

無論是照片，檔案記錄，她的存在都會被抹除。

唯一的例外是清水英次尚在襁褓時兩人一齊拍的照片。

聽完魔法使的解釋，五條悟他們無法指責對方爲什麽不早點説出口。

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她這樣做。

「這就是未來她不認識我們的原因嗎？」兜兜轉轉，他們還是回到了原地。夏油傑想起了雪音祖先那離譜的魔法。

「可是我們的紅綫依然存在。」他看著身上鮮紅的綫，不解的問道。

「魔女的誓言。」五條悟恍然大悟道，因爲有著誓言和束縛的雙重保險，即使是斷緣魔法也不能斬斷他們之間的緣分。

兩者是絕對不變，這算是鑽了漏洞。

這樣的話……也許這才是她失去記憶的真正原因。

不足的代價會從別的地方索取——那就是清水雪音對他們的記憶。

「這樣就説得通。」五條悟自言自語道。「祖先的誓言内容是復仇，和「恩人」相關的誓言，是她本人對著我們立下的。」

所以不止是巧克力餅乾，實際上還有兩塊餅乾存在。

只是剛好五條家和雪音祖先有關聯才設定「恩人」這個存在，那麽即便是失去記憶的狀態，她也會很好的履行自己的約定。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不是什麽笨蛋，稍微一整理，他們就理清了大部分的事情。

他們的接觸點是來到了過去。所以那時月白琥珀才説「這也是早就注定好的事情」。

這也從側面佐證清水雪音確實是爲了保護他們而失蹤。

「什麽嘛！」夏油傑捂住眼睛，「這不是從頭到尾都是我們嗎？」

月白瞳美看著百感交集的三人説道：「月亮出來了。」

過去已成定局，未來還沒有。

他們也該履行自己的誓言。

作者有話説：

要回去了，搓手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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