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合集 - 難得的bg

波光在她眼底瀲灧，歲月在她面上雕琢，如細草的睫毛撲閃，如月牙的眉淡笑。

嫩紅的雙唇微微濕潤，墨黑的瞳仁映出眼前光景。

似她，非她。

長髮被整齊的梳到後腦勺，幾根頑抗命運的髮絲幽幽垂落在耳旁。半晌，開口：「你是劉齊嗎？」

一愣，說：「是，我是劉齊。」

「你好呀，我叫洛泮，很高興認識你。」雙眼被瞇成彎彎的縫，紅唇咧起，潔白的牙毫無顧忌的全全露出。

洛泮、洛泮，「嗯，我也是。」我笑了笑，洛泮見我笑，也笑得更開心了。

「可是，在這種時候認識，似乎不太好吧？」我告訴她，「我們很快就會忘記了。」

「那有什麼關係？你挺合我眼緣的，時間不多了，要做我老公嗎？」她笑瞇瞇的，半帶著玩笑說。

「好。」眼中瀰漫出堅定，「好啊。」

這回換她一愣，旋即笑道：「那就說定啦！不準食言哈！」

我們並肩走著，聊著一些從前的事。

年輕的光輝自她的臉龐和姿態中顯現出來，男人看的入迷，微笑的望她。

走著、走著，很快就到了盡頭，一條寬大的長河擋住了去路。

「⋯⋯到了。」我有些失落，多希望時間能走得慢些，回望時正好撞上洛泮的目光。

她眼中似乎也有些失落，但她不明白這失落從何而來。是茫然的失落。

河邊有一座橋，通體漆黑，莊嚴肅穆，是分隔前世今生之處——奈何橋。

「到了。」她說，「走嗎？」我問。

她沒有回話，只牽起我的手，突然一股酸意湧上鼻頭，眼眶竟也紅了。想哭，太想哭了。

我們一同向前走，跨步上橋，橋上有人影，佝僂著背，安靜的等待我們。

「洛泮⋯⋯」「嗯？」二人對視。「沒什麼。」我撇開視線。

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靠近，心情就越來越沈重。洛泮的腳步卻依舊輕盈，但那不再笑著的表情仍能透露出端倪。

老人走向我們，距離被拉的更近，我難以抑制的心跳加速，緊張無比。

「飲下吧，忘卻前塵，重入輪迴。」

我接過那碗孟婆湯，再次望了一眼洛泮，她看著我，眼中的憂傷難以隱藏，她哭起來了。

「劉齊⋯劉齊，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沒事，沒事。沒關係的。」我試著安慰她，輕撫她的背脊。

「不是⋯不是⋯⋯我⋯我」她淚眼汪汪的抬頭，我忽然明白了，「小洛⋯⋯？」

「嗯，嗯⋯我在⋯⋯我在、」小洛靠在我懷裡，孟婆湯早已撒了一地。

「我⋯⋯」我也難以抑制的哭了起來，兩個人相擁著哭泣，一旁的孟婆靜靜守候著，似乎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

我們相擁，魂魄緊緊的貼在一起，聽不見心跳，卻感受著每次顫抖。

「小洛⋯小洛⋯⋯」「嗯、嗯⋯⋯我在⋯我在⋯⋯」哭哭噎噎的，我們像小孩一樣呼喚彼此，正如從前幾十年一般。

這時，老人忽地開口：「飲下吧，前塵已了，來世有緣再會。」她從寬大的袖口端出新的一碗湯藥，遞到我們面前。

混濁的湯藥沈澱著，我們互看一眼，端碗，對拜，一飲而盡。

來世再見。我看見她用心告訴我的話。

來世再見。我也同樣用心向她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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