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奇侶闖天關 - 失聯（二）

正當段晶晶要開始感到絕望時，一個人影擋住一群人的去路，在被行道樹遮蔽著的過於昏暗的燈光下，完全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孔，只看得見他的嘴上叼著一根點燃的菸。

「我的雙手掌握毀滅，我的雙腳踏出戰火，靜如山、動如火，行雲流水。」

「阿亮？」段晶晶的心底升起一股微弱的希望。

「怎麼樣？兄弟，是想英雄救美，還是想分一杯羹？」帶頭的肌肉猛男一臉不屑地訕笑。

「我的心行慈悲，我的言語渡化世人，菩提本明鏡，慈祥瑞士紳。」

「哎喲……唸詩欸……都民國幾年了，還有人會唸詩喔……」一群人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一副絲毫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態度。

此時，馬路上一輛汽車呼嘯而過，在汽車經過的同時，車燈照亮人影的臉孔，果然是唐玄亮。

段晶晶鬆了一口氣，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唐玄亮一掌推開架著段晶晶下半身的男人，又一個迴旋踢往架著段晶晶上半身的肌肉猛男臉上招呼。在段晶晶要跌落到地面之前接住段晶晶，把段晶晶拉到他的身後，等到段晶晶站穩腳步之後，才放開段晶晶。

一群男人蜂湧而上圍住唐玄亮，只見唐玄亮動作迅速地閃躲、出拳、踢腿，不到三兩下的功夫，一群男人全部都毫無招架之力地仰躺在地上哀號。

唐玄亮從口袋裡拿出一紙符，隨著口中念念有辭，全身散發出一圈銀白色的光芒，但令段晶晶感到不解的是，銀白色的光芒之中竟然隱約透出些許微弱的、幾乎不可見的暗黑色霧氣。

隨著唐玄亮口中的咒語，躺在地上的那群男人，每一個都從鼻孔中飄出一縷淡青色的幽光。

段晶晶以為唐玄亮會像以往一樣和那些幽魂講道理，接著再送祂們前往靈界，沒想到唐玄亮全身的銀白色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段晶晶瞇起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唐玄亮。

唐玄亮大喝一聲，刺眼的銀白色光芒四射，所有的幽光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阿亮？」段晶晶遲疑了一會兒，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唐玄亮竟然讓她感覺陌生。

段晶晶走向唐玄亮，伸出右手輕輕地搭上唐玄亮的肩膀，唐玄亮的體溫熱得幾乎要燙傷她的手指。段晶晶拉著唐玄亮的手臂，強迫背對著她的唐玄亮轉過身面對她，卻看見唐玄亮的眼瞳閃爍著紅光，段晶晶嚇得倒抽了一口氣。

「阿亮？」

似乎是聽見段晶晶聲音中的驚慌，或是看見段晶晶眼神裡的恐懼，唐玄亮倏地回過神，眨了兩下眼睛，眼底的紅光也瞬間消散。

唐玄亮快速地低下頭，在段晶晶的唇上印下一個吻，段晶晶本能地後退閃躲。彷彿是對段晶晶的反應感到不解，唐玄亮愣了一下，轉過頭不語。

「阿亮……你……你怎麼了？」段晶晶伸手輕撫唐玄亮的臉，要唐玄亮轉過頭看向她。

「我……我沒事……妳先回家。」唐玄亮再次轉過頭，不願意面對段晶晶眼中的關心和憂心。

「我先回家？那麼你呢？你不跟我回去嗎？」面對眼前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唐玄亮，段晶晶焦急了起來。

「我……還有事，我得先離開，事情處理完，我就會回來。」唐玄亮說完，轉身快步地離開，留下段晶晶一個人獨自站在公園裡的榕樹下。

「阿亮……」段晶晶眼睜睜地看著唐玄亮離開的背影，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心底升起了一股近乎絕望的感受。

時間又過了兩個星期，段晶晶每天渾渾噩噩、行屍走肉一般地過日子。

唐玄亮倒也不是音訊全無，他會每天準時傳訊息，提醒段晶晶要準時吃飯，並且照三餐服藥。

好不容易段晶晶的感冒終於痊癒，段晶晶又一個人搭乘捷運、再轉乘公車，來到位在北海岸的那一座私人墓園。

如同以往的，段晶晶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斜靠著墓碑坐下，點燃了一根菸，望著遠方深藍色的海面沉思。

「就跟妳說過了，我非常、非常地討厭妳抽菸。」一個穿著全套UA運動服的男鬼，突然出現在段晶晶的身旁，一樣隨性地坐在墓碑上，一樣全身泛著淡淡的青綠色幽光，一樣模糊的臉龐。

「我怎麼知道祢還在這裡？我怎麼知道祢還沒滾去投胎？」段晶晶斜睨了男鬼一眼，一副無精打采的神情。

「幹嘛？失戀了？講話衝成這樣？終於被那個神棍拋棄了嗎？」男鬼一臉打趣地盯著段晶晶。

「應該……是吧……」段晶晶深深地吸了一口菸，又重重地吁出一口氣。

男鬼沉默不語，低下頭像是在沉思，過了半响，臉上浮現一抹輕笑，「那……妳要跟我走嗎？」

「才不要！」段晶晶斷然地拒絕。

「喔……難得今天拒絕得－這麼乾脆啊？」男鬼對著段晶晶挑了挑眉。段晶晶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沒有回答。

「如果他都沒有回來呢？妳打算要等多久？」

「誰知道……搞不好明天在街上遇見一個長得帥的肌肉猛男，會唱歌、會寫詩、會烤餅乾、會整骨刮痧、還會幫我剪頭髮的，我就跟他跑了吧……」段晶晶故作無謂地聳了聳肩。

「妳不會覺得妳開出來的條件很奇怪嗎？」男鬼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不會呀，怎麼會……」段晶晶一臉的不以為然。

「隨便妳……」男鬼輕笑出聲，「不過我說啊……妳不是有主神嗎？怎麼不去問問妳們家主神，看妳男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不想什麼事都去麻煩阿爹……」段晶晶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祂既然都願意讓妳認了，就不會介意讓妳問幾個問題，跑一趟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喔……」男鬼說完，臉上帶著一抹打趣的微笑，慢慢地變得透明，接著便消失了蹤影。

隔天，段晶晶帶著幾樣貢品，來到位在某市中心的關聖帝君廟。

一走進廟門，段晶晶就聞到一陣熟悉的、帶著淡淡的檀香、混合著花香的清香味，她忍不住多吸了幾口，心情也跟著平靜、放鬆了起來。

段晶晶在供桌上整齊地擺好貢品，在香油錢箱中投下香油錢，拿了三柱清香，點燃後，便依照一般程序參拜。接著，段晶晶又另外點燃了三柱清香，拿起一對筊杯，跪在關聖帝君神像的前方，抬起頭望著神像，思索著要怎麼開口。

她想知道唐玄亮好不好，但是唐玄亮之所以會離開，一定是因為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會好？

她想知道唐玄亮去了什麼地方，但是擲筊也只能問有沒有、是不是、可不可以……她根本就想不出任何一個唐玄亮可能會去的地方，又要如何開口問？

段晶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既然無法發問，那麼也只能祈求帝君阿爹保佑，就算不能平平順順，至少讓唐玄亮可以關關難過關關過。

「帝君阿爹，晶晶祈求您，不管唐玄亮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無論我和他還有沒有緣分，晶晶都願意，把我的幸福快樂都給他，把他的苦難都讓我承擔。」段晶晶說完，拜了三拜，站起身，把筊杯放回神桌上。

段晶晶轉身，竟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廟門旁。

唐玄亮面容憔悴，身形明顯地瘦了一大圈，卻神情專注、若有所思地盯著段晶晶。

段晶晶頓時心跳加速，複雜的情緒言語難以形容，她不知道該衝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唐玄亮，並且對他訴說這一段時間以來的思念，還是該在唐玄亮的臉上用力地甩上一巴掌。

段晶晶惡狠狠地瞪了唐玄亮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出廟門，站在廟門口的石獅子旁，點燃了一根菸。

「妳許的那個是什麼願，妳怎麼會敢在神明的面前許那種願？」唐玄亮跟在段晶晶的身後走出來，站在段晶晶後方高一層的台階上，低下頭一臉不悅地看著段晶晶。

「許了什麼願，那是我的穩私，你可以偷聽嗎？」段晶晶頭也不回地回應。

「和我有關的，就也是我的隱私，我為什麼不能聽？」唐玄亮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段晶晶深呼吸了幾口氣，心情卻無法平復，轉過身，盯著唐玄亮的臉，眼眶忍不住泛紅，「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不回來？」

段晶晶原本想問唐玄亮是不是有了別的人了，卻發現她完全無法面對那個問題可能會有的答案。

「沒事了，不是回來了嗎？」唐玄亮柔聲安撫段晶晶。

「你沒有回來，你是不小心被我遇見的。」段晶晶開口反駁。

「妳覺得……我會不知道妳來這裡嗎？憑我的功力，如果我真的要躲，還會讓妳不小心遇見？」

「那現在呢？」聽見唐玄亮的說法，段晶晶終於鬆了一口氣，卻又故意扳起一張臭臉，口氣不悅地開口。

「看見我那麼不開心啊？不開心的話那我要走了喔……」唐玄亮說完，轉身作勢要離開。

段晶晶著急地拉住唐玄亮的手臂，眼淚又忍不住要掉下來。

「不要哭喔，哭的話我真的要走了喔！」

段晶晶用力地吸了幾下鼻子，硬生生地把眼淚壓下，低下頭，輕輕地靠在唐玄亮的肩膀上。

「欸……廟門口欸……妳家阿爹在看啦！」唐玄亮一臉的尷尬。

「阿爹才不會想看。」段晶晶嬌嗔地反駁。

「嘜鬧，祂真的在看，快點放開手啦！」唐玄亮的口氣顯得有些驚慌。段晶晶忍不住笑了出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唐玄亮的手臂。

唐段二人燒完了金紙，便一起離開關聖帝君廟。

「阿亮，你的車呢？停在哪裡？」段晶晶東張西望地尋找唐玄亮的黑色馬六。

「呃……」唐玄亮又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

「車呢？」段晶晶轉過頭狐疑地看向唐玄亮。

「就……呃……皮帶斷了……送回車廠了……」唐玄亮支支唔唔地回應。

「然、後、呢！」段晶晶皺起眉頭，表情略顯不悅。

「沒……沒錢去牽回來……」唐玄亮的臉色更顯得尷尬。

「所以，是沒錢了才回來的？」段晶晶質問。

「當然不是啊……是想妳、擔心妳、放不下妳……才回來的……」段玄亮臉色漲紅，連忙安撫段晶晶。

「算了……隨便啦！」段晶晶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苦笑，在心裡告訴自己，管它什麼原因，平安回來了就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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