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反派角色的正確攻略式 - 11-2 撥雲見日

　　接過雷爾特遞來的秩理銘光，希艾妮絲一時之間默然無語，只是怔征地凝視著。

　　「雖然不能說是完全無事，不過您母親現在正好好地寄宿在這柄長劍裡。」

　　拾荒者先生頓了一下，隨後有些為難地補充道：

　　「就是可能要花上一段漫長的時間，雅蕾妮女士她才會重新甦醒吧。」

　　「......」

　　「那個，希艾妮絲小姐？」

　　「......母親她還在，真的，太好了......」

　　感受到從劍身上隱隱流入心間的溫暖，希艾妮絲口中發出的聲音就彷彿哭泣一般微微顫抖著。

　　少女並沒有自己承載過量的魔力而失控暴走的記憶，而是在那朦朧不清的夢境中看見了母親一邊向自己告別，一邊如沙塵般隨風破碎的身影。

　　這段模糊的印象並沒有隨著夢境的消散而遠去，醒來後的她不顧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立刻下床想要找到拾荒者先生，確認自己母親的靈魂是否還留在人世。

　　好在這股不妙的預感並沒有成真，事情沒有朝著她所預料的最壞狀況去發展，儘管她的母親現在陷入了沉睡之中──然而只要她的意志存在，就仍舊能夠見到懷著希望的明天。

　　「真的，真的很謝謝你，雷爾特先生......」

　　「哎呀，只是雅蕾妮女士作為神使的靈魂比較特殊，我也沒做什麼啦......」

　　法師小姐看著拾荒者先生一副靦腆的模樣，諸多的吐嘈頓時如鯁在喉般感覺不吐不快。

　　這個裝模作樣實在是太過了點。

　　不過最後她還是沒有打破現場醞釀出來的氣氛，強行嚥了回去，轉頭看向辦公室的窗外。

　　時間不知不覺地飛速流逝，外頭那陣因為儀式引發的雨勢已經停歇。一束給人暖和印象的夕光撥開雲層，從天空中降落下來。

　　「希艾妮絲。」

　　「嗯？導師，怎麼了嗎？」

　　把寄宿著雅蕾妮靈魂的長劍交還給了希伯雷，學徒少女回頭看向自己的導師，疑惑地問道。

　　「身體還好嗎？」

　　「啊......」

　　聽到克蘿莉亞的關心，少女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起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點了點頭。

　　「雖然還有點虛！不過沒關係！」

　　「......這樣好像不是沒有關係。」

　　「姊姊，妳真的沒有問題嗎？」

　　不僅是克蘿莉亞，希雅妮絲聞言也以一副擔憂的目光看了過去。

　　少女不久前才歷經那種事情，身體的情況顯然很難稱得上是完好。畢竟可不是人人都是拾荒者先生，擁有非比尋常的恢復能力。

　　「嗯！不影響活動！沒有問題！而且我想──」

　　希艾妮絲的話語說到一半，眼中的希冀十分明顯，在場的眾人都知道她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克蘿莉亞思考半響，隨後提議道：

　　「剛好雨也停了，那麼，我們要不要到外面去？」

　　「欸？為什麼？」

　　「看到第一個施展出來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魔法，我想那樣的場面會更加感動，不是嗎？」

　　「啊......！」

　　希艾妮絲眨了眨眼睛，一副感到驚訝的模樣。克蘿莉亞見狀忍不住移開了視線，忽然覺得自己的提案有些羞恥，而雷爾特這時還彷彿在火上澆油地感嘆道：

　　「哇哦！大小姐您終於有浪漫的細胞了！」

　　「......你可閉嘴吧。」

　　不過希艾妮絲卻是在腦海裡描繪出了那樣的畫面以後，迫不及待地點頭同意道：

　　「嗯！」

　　於是他們來到了宅邸的外面，莊園內一處空曠的地帶。

　　「......」

　　希艾妮絲舉起短杖，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

　　這短短半天內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太過緊湊，以至於她到現在才誕生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實感。

　　只是因為不小心動了對那名紈褲的怒火，卻因此激活身體裡潛藏的危險力量，演變成差點必須賠上自己性命的狀況。

　　以為還沒來得及好好道別就要再度與自己親愛的母親面臨分別，結果母親的靈魂卻寄宿在了伯羅奔尼撒家的傳家寶上，只待有朝一日能夠重新相會。

　　她今天經歷的一切實在是太過荒誕不羈，在少女來到世上的十六年人生之中，再沒有比這一天更加大起大落的日子過。

　　然而──

　　「初予賦形，起源於明──」

　　希艾妮絲屏氣凝神，開始念誦起小火球的咒語。

　　「進前者，擊發──」

　　她能感受到魔力在身邊歡快地湧動，咒語在腦海中的記憶依舊清晰，不像過去的任何一次的施法那般，唐突地被抹去。

　　「弗雷！」

　　伴隨著話音的落下，法術最終構建完成，許久不見，「屬於她的」小火球在短杖的尖端成形。

　　──或許正如少女在過去的某天莫名其妙地失去，這曲折的人生才會在未來的今日以突兀的角度重新返回正軌。

　　「我的......魔法......」

　　橘黃的火焰在空中熠熠生輝，散發著柔和的顏色，希艾妮絲不禁出神地望著。

　　在那無數個覺得前方一片灰暗的日夜裡，她以為自己此生再也無法找回自己追求榮光的信心所在。

　　然而她始終不想放棄，她不願被這樣冰冷而殘酷的現實所擊敗。她無論如何都想要追尋自己的榮光，並且讓他人作為這份榮光的見證者，一齊邁向那更加美好的未來。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執著──

　　「妳的努力，終於得到回報了呢。」

　　看見學徒少女成功地施展出了魔法，法師小姐走上前來，帶著真心祝賀道。

　　──所以她才吸引了，那些願意幫助自己的人們。

　　「我......嗚......」

　　聽到這聲祝賀，一直以來壓抑的情感忽然一股腦地洶湧上來。她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淚水不斷從眼裡奪眶而出。

　　小火球重新化為魔力消散在空氣中，希艾妮絲胡亂地抹著臉頰上的淚水。

　　「我不是......還在作夢......」

　　「不是。」

　　「我能夠......施展魔法......」

　　「沒錯。」

　　「我不是......沒用的廢物......」

　　「一直以來都不是，沒有人會認為妳是廢物，妳還是我驕傲的學生。」

　　「我......導師......我......」

　　「是啊，妳真的很努力了。」

　　「嗚......！」

　　希艾妮絲忍不住蹲下來，激動地抱向自己的導師，在她的胸口前嗚咽著。

　　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助，自己一定只能就此沉淪下去。

　　還好──還好她沒有錯過；還好她選擇相信，握住他們主動伸出來的援手。

　　情感完全沖散了理智，少女一時之間組織不了一句完整的話語。只能透過無聲地啜泣，表達自己內心這股不斷湧出的感情。

　　她的啜泣不再是因為想到了自身的無力，而是想藉由這樣的淚水，傳達自己取回希望的感動。

　　「......」

　　克蘿莉亞愣了一下，隨後眼神柔和下來，拍了拍希艾妮絲的後背。

　　拾荒者先生想要扭轉悲劇的理由，她現在或許才算真正地明白了這其中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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