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拾荒者先生為了減少視野中的阻礙而將『靈視』關閉以後,再沒有人會注意到,神使女士也悄悄地趕到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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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這一切映入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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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雷爾特為女兒不惜賭上了自己的生命;目睹了她的家人與他聯手阻止女兒犯下難以原諒的過錯;目睹了克蘿莉亞為女兒拚命地解除身上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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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怎麼會是「祝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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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詛咒」而已,因為她這個母親的無力,才束縛在女兒身上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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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她卻有機會來為她的女兒做到最後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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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有著他們不懈的努力,這才給她創造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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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她沒有能力動搖完整而穩定的封印,但是化解掉眼前這個已經被消磨得十不存一,然後又被拆解得零零碎碎,最後只剩下幾個「老頑固」不肯離去的殘破封印──那樣的餘力,她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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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那位神明的造物,自然也擁有那位神明的「意志」。哪怕跟神明相比起來那微不足道,可是想要解決這個對於克蘿莉亞來說的難題,這對她而言仍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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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必須用上自己最後保留的力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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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我的女兒,之後就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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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克蘿莉亞的身旁時,雅蕾妮輕聲地表達出自己的謝意,接著來到了希艾妮絲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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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艾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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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雅蕾妮都只是在少女的身邊默默地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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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月下狩者』徒勞地祈禱,期望祂終有一天回心轉意;對女兒抱以盲目的信任,期冀她終能找到脫出鳥籠的方法。而她自己卻始終難以跨出一步,跨出這座伯羅奔尼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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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下定決心縮短自己留在這個世間的時間,付出在路途中魂飛魄散的代價去尋求那個虛無飄渺的機遇,只為了──想要待在女兒的身邊多哪怕一秒,好好地注視著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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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由著她那身為一介母親的任性,她的女兒最終將會迎來那最悲慘的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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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去惦記希艾妮絲曾經為此的付出,世人只以鮮血魔女之名將其記載在歷史的文獻裡──然而那些未來現在都變成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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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人瞧見了她背後的努力,並且因為她的努力深受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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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們來到這裡,幫助她的女兒開闢一條與她的努力所相符的──光明遼闊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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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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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可以預見,希艾妮絲在這之後的未來能夠發光發熱。儘管或許並非能夠就此一帆風順,不過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信心──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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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媽媽用得其實是神術呢,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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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蕾妮沒有想到自己那年一時興起說出的謊言,卻讓她的女兒在此之後深信不疑。但是少女因此陰錯陽差地發揮出自身的潛能,走出一條比自己擁有更多可能性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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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很浪漫,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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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我明明沒那麼鑽牛角尖吧。真不知道妳這一根筋的女兒到底是跟誰學的,是爸爸嗎?總不會是小希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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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對於女兒放心不下一樣,雅蕾妮不禁開始絮絮叨叨地說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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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知道妳很努力,但是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困難還是要好好找其他人幫忙,太好面子可不行的啊~」
儘管她也明白,沒有拾荒者先生作為橋樑,這些話語恐怕也不會傳達到她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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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稍微任性一下也無妨吧,母愛就是這麼一廂情願的東西,況且──這都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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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希艾妮絲的未來,她已經可以用不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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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以為能再多聊一會兒,只是世事無常不能盡如人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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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正是她這名失格的母親,該拿出勇氣與決心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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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希艾妮絲,妳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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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虛幻的手掌彷彿終於有了實質一般,雅蕾妮輕輕地撫摸上希艾妮絲的臉頰,然後慢慢地俯下身來,給予少女的額頭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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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妳的前路,充滿著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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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正的──屬於她這個母親,對於女兒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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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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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見希艾妮絲手上的魔法重新化散成魔力,鮮紅的眼瞳中忽然間流下了兩行清淚。明明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氣,拾荒者先生卻沒來由地感到相當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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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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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感受不到魔力的流動,但是身上纏繞著的那些肉眼可見的血霧正在一點一滴地消散,表示事情確實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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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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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小姐那邊對於儀式的破壞無疑進行得十分順利;而他自己在和伯羅奔尼撒父女的聯手之下,也成功地讓希艾妮絲沒有傷及到任何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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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須出現哪怕一名犧牲者,事件就這麼平安地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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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度過這個難關,希艾妮絲就再也沒有變成鮮血魔女的風險了。這毫無疑問是一個他所希望的完美結局才對,到底是有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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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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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呢喃本應沒有辦法傳達到雷爾特的耳邊,然而時刻在關注少女舉動的他卻是不自覺地讀起了她的「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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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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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想法倏然竄過腦袋,雷爾特當即打開『靈視』,看見雅蕾妮正站在希艾妮絲的身邊,身上的色彩從腳底逐漸變得蒼白。而神使女士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轉頭看向他,然後朝著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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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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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希望的結局總是會伴隨著一點犧牲,來讓這個結局有著值得銘刻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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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逝的母親在死後也仍舊惦記著女兒,不忘在消散前留下自己最後的慈愛,來讓她的女兒深刻烙印在心中並為此成長,多麼得適合被人們傳為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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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女兒有放棄過自己的成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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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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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者先生毫不猶豫地奔跑上前,奮力地張開他的雙手。在雅蕾妮的靈魂完全破碎的當下,緊緊地護住了那些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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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能力去達成完美結局的話,即使會被人吐嘈像是中學生的幻想一樣一點也不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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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自真心地祈願,將手中的碎片重新聚合。緊接著一顆讓人不禁聯想到夜空上高懸的銀月,散發著純淨光芒的晶體出現在自己的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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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對我,對當事人來說,都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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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過去多少次聽聞那些在他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淒美悲劇;無論曾經在這個世界裡見證過多少次遺憾在自己面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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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爾特果然還是,沒辦法欣賞起來。
第十章結束,下一章是第二卷的最後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