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青和夜十三突破龐牛車隊的劫持,又繞了好大一個圈才回到正路上,這一來一去耽擱之下,天完全變暗。
賓士的兩邊門被撞癟,左大燈也壞了,勉強依靠右邊的遠光燈,晃晃悠悠地開進了山裡。
入夜之後山路無燈,僅存的一些天光又完全被群山阻隔,可以說世界萬物都被籠罩在了一片墨青色之下。
進入頭香村的只有唯一一條山路,不但路窄,還特別險要,山路十八彎,就算是正常行駛沒有一個多小時是抵達不了頭香村的。
能見度不足,山路崎嶇,伊青也不得不收斂油門,小心駕駛,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連人帶車翻到山下去!
她一門心思往前開,不知不覺時間悄然流逝。
看著四周一晃而過的黑山墨林連綿不絕,夜十三有些奇怪:“伊青,咱們開了多久了?還沒到?”
伊青也覺得有些不對:“一個半小時,我肯定比之前開的快,照理說早就應該到了!”
夜十三指了指前面:“你看!”
順著方向望去,伊青瞟見前方路邊有一個急轉注意的紅色警示牌,這一路上有十多處這種警示牌,但這個比較特別,牌子後面的山體之中,鑿有一個小小的石龕。
石龕內空空如也,想來裡面供奉的主早就在那個年代被連根刨去了。
夜十三臉色沉重:“我記得出村的山路上一共有兩個石龕,小時候我們都管這叫山公公,以前沒車的時候大人們挑貨進出山,都會在石龕邊歇歇腳。可是……我剛剛算了一下,咱們至少經過了三個石龕……”
伊青踩著油門的腳逐漸放鬆,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你是說?……鬼打牆?”
說話之間,又是一個急轉,伊青輕點刹車,把車停了下來。
賓士前方十米左右,又是一個紅色警示牌,金屬杆後的山體之內,一個灰洞洞的空石龕面對二人,在失去了車輛引擎轟鳴的寂靜山路中,顯得有些詭異。
伊青和夜十三先後下車,湊近仔細看了看,的確是之前見過的石龕!
伊青皺著眉頭:“算上你說的三個和剛才手指的那個,這是第五個。”
一陣陰冷的山風刺過,伊青不由得一哆嗦,果然是鬼打牆了!
該死!要是我的眼睛還在就好了!伊青不由得懊惱起來,在她青瞳的能力之下,鬼打牆這種壓根就像小兒科一樣。
可如今她卻不敢再往前開了,因為對付鬼打牆最好的方法是原地停下,等待次日黎明,太陽出來後便能化解。
否則如果一直亂跑下去,搞不好就會掉入萬丈深淵,或是碰上一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根據伊青在火種部隊時所瞭解的情報,鬼打牆分為三種,第一種無論在任何地形,迷路的人最終都會回到原地,此類鬼打牆尤其在不見天日的深山之中持續時間很長,有可能持續一天至數日不等,也有發現罕見的案例報告說迷路者步入山洞後最終在內餓死的情況,而山洞只有區區十幾米深。
不過這是極端個例,大部分第一類鬼打牆只是山魅或精怪在作弄人,極少有人會在此類鬼打牆中喪命。
第二種在空曠地較多見,一般日出後會自動解除,科學的解釋則稱之為“螺旋趨勢”,其原理是人類一旦進入黑暗中,其感官就會受到極大影響,因為看不清路,內心恐懼,再加之每個人左右腳邁出的腳步不一樣,蒙眼走路,自然就形成了圓圈,但是人們會覺得自己是走直線的。
第三種就是當下了,非空曠地的單一路線,遭遇鬼打牆。伊青看過一個案例,那是歇地市外環高架,有個事主夜班回家,結果三十分鐘的路程卻在高架上開了五個小時,直到淩晨日出前一頭撞上護欄,車毀人亡。
第三類是最可怕的,因為無論是開車還是步行,人類的感官和直覺被完全遮蔽,很可能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前方是萬丈懸崖你卻以為是平地,前方是牆你卻看成是路!
現在想來,恐怕當下碰到的就是最壞情況,這山中有什麼東西要置他們於死地!
伊青突然想起來了:“夜十三,你還記得董村長的兒媳錢大妮說過的話嗎?”
“頭香村日落之後,只進不出!”
“對!可咱們現在是進村,怎麼也會碰上怪事?!”
二人正在琢磨,冷不丁的黑貓紅燐卻桀桀桀笑了起來,聽得滲人。
“恭喜爸爸,這是好事啊!”
紅燐雖然嬌柔粘人,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卻是陰陽怪氣的,夜十三一皺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兒也是剛剛察覺的,這山中有一個奇怪的大陣,好似在捕捉爸爸說的偽靈,如今進出斷絕,應該是對上了。”
伊青更是奇怪:“對上了?頭香村唯一的偽靈就是夜十三體內的祝囚,你說的對上了是指……?”
紅燐又是一聲怪笑:“依女兒所想,怕是那三千年的時間中,有什麼人發現了祝囚的肉身,又一時治不住他,所以特地築陣為牢,想把祝囚困在此地。而意外的是,村人無意中發掘出泥人,又把泥人的頭剜下,導致祝囚雖肉身被困,可他的神魂卻能肆意遊走!”
話說到這兒,伊青和夜十三對視一眼,二人忽然明白了!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性?頭香村的大陣不但能阻止祝囚的肉身脫逃,同樣也能阻止他的神魂離開?
可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祝囚的神魂入駐夜十三體內合為一體,化成偽靈,所以當年七歲的夜十三離開時並未觸發這個大陣。
但也正因如此,大陣發現祝囚的神魂不見了,所以發瘋一般的尋找,也成就了日落之後頭香村只進不出的怪談!
整件事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前去後山尋找泥菩薩頭的游龍兒,難道說她找到了泥人頭,並因此觸發大陣認為游龍兒就是祝囚?
若是這樣,大陣發動之後進出不能還是小事,怕是身在其中的游龍兒此刻已是危在旦夕!
游龍兒雖然老是耍大小姐脾氣,傲嬌又蠻橫,可要夜十三眼睜睜看著她去死,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夜十三當即問道:“紅燐!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們進去?”
黑貓嘻嘻一笑,一步跳入夜十三懷中:“爸爸在上,紅燐什麼都做得!只是這大陣奇怪異常,看似如同當年周人口中的仙人所築,卻在術法上有些許出入……待女兒設法試來!”
話音剛落,夜十三懷中的黑貓突然沒了生息,小小而毛茸茸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迅速變成一具冰冷貓屍。
四周漆黑山林之中游離的螢火仿佛受到擾動,一閃一閃,好似銀河一般彙聚到眾人面前。
緊接著,藍的、綠的,紅的各色燐光彙聚,夜十三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一身白衣,身材纖弱,黑髮及膝的幼少女。
她並沒有睜開眼,而是伸出手在夜十三的臉上恣意纏繞,開口道:
“爸爸,女兒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做……”
夜十三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又看到紅燐微微笑著轉過身去,面對空無一物的山道,清喝一聲:
“天術·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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