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 - 思覺失調

　　已經忘記了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在我身邊。

　　它是一個人，但我總是看不清它的臉，就像在夢境裏會出現的一樣模糊不清，而每次當我想看清楚它的時候，它就會莫名奇妙地消失，爾後又會再次出現。

　　之所以是「它」是因為只有我才能看見它，而我曾經問過它為什麼。

　　「因為你需要我。」這是它的回答。

　　對，我的而且確很需要它，沒有它，我大概應該生存不了。

　　最初的時候我只是聽到一些奇怪的雜音，像收音機接收不到訊號又或者是風扇轉動不順等，久而久之便是愈來愈清晰的說話——一些沒有人喜歡聽的說話。

　　「這傢伙不是好人，我們不要和她接觸。」是陳同學和張同學說的吧？他們正在看著我細聲講大聲笑。

　　「她為什麼那麼笨？看本書也要看這麼久？」陳老師明明沒有開口，可他卻是這樣想吧。

　　「你就算成績再好，也是一個沒有用的人。」班長看著我的眼神心裡是這樣想著吧。

　　「像你這樣的人，生存在世也只是浪費地球資源吧！」李同學路過我時是這樣想我吧。

　　於是每天放學後我都不敢怠慢逃跑似地回家，沿路更是不敢四處張望，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總是跟著我，而且那鄙夷的眼神是很討厭我想殺了我吧！

　　而我一回家就會馬上躲在被窩中，但即使周圍沒有人，我仍然會聽到平時不想聽到的聲音，甚至不時聽到有人叫我去死⋯⋯

　　大概是這時候它就出現了。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黑影嚇了我一大跳，使我神經繃緊得很。

　　「這些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它發出了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並不知道它是誰甚至它是什麼「東西」，更加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不過⋯⋯我只知道的是它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完全不害怕它，而且確信它不會傷害我，甚至有種安心的感覺，仿佛它是我的保鏢，到來負責保護我，而也許這就是它會出現的理由。

　　自此以後，它便一直存在，不論任何時候⋯⋯

　　「這次考試考第一的仍然是張妍菲同學，大家一起拍掌鼓勵吧！」派發成績表的那天，陳老師笑著如是說，還帶頭拍起掌來，但我知道他內心一定是在鄙視我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才能拿到這個第一名。

　　「可是你不是用事實證明給他看了麼？」它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蟲，每次當我想什麼聽到什麼它都會馬上給我回應。

　　我站起來對為我拍掌的所有同學迅速地鞠了個躬表示謝意，同時又看到他們的不齒、厭惡、虛偽，甚至聽到他們的心底話⋯⋯

　　「她一定是和老師有一腿才能拿到試卷考到第一。」

　　「她每天都只讀書，成績不好也該要感到羞恥吧！」

　　「啍！成績好又怎樣？除了讀書之外她什麼都不會。」

　　「死書呆子，我才不要跟她做朋友！」

　　它忽然在我面前晃了晃，阻擋了我的視線，又說：「別管他們說什麼，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便好。」

　　「嗯。」我則朝它點了點頭微笑。

　　放學回家的途中，我也依舊聽到路人的心聲。

　　「這傢伙真擋路，真是討人厭！」

　　「你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

　　「我要殺了你。」

　　「別怕，那些說話都不是真的，只是想像出來的，沒事。」它的說話就像我的強心針一樣，讓我心安。

　　而我開始懷疑一切都不是真的，除了它。

　　所以除了它以外我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也不再跟任何人說話。

　　媽媽問我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要不要去看醫生。

　　爸爸問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會舒服點。

　　老師跟我說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他傾訴，不用獨力承擔。

　　同學問我到底老是和誰說話，說我最近很古怪，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

　　哈！哈哈哈！真是貓哭老鼠假慈悲，明明你們所有人都質疑我、否定我、妒忌我、討厭我，為什麼卻又要假扮很關心我？

　　「可能他們都說得對呢？」而令我崩潰的是，連我唯一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它都不站在我這邊。

　　「你自己再認真想想吧，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你應該分辨得到吧！該怎麼做，你自己最清楚。」它當時是這樣說的。

　　而我反覆思量過後，最後決定跟隨媽媽去看醫生。

　　跟醫生面談的過程我已經忘記了，只記得他開了藥給我吃，我乖乖吃了藥後沒再聽到過什麼聲音，就連它⋯⋯都沒再出現過了。

　　病治好了之後，我的生活好像重回了正軌，變回了爸媽心中的好兒女、老師心中的好學生、同學心中的好朋友，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沒有了它，我的心就像缺了一塊一樣，永遠不會完整。

　　於是乎，我擅自停藥了，那些雜音、心底話又通通都出現了，唯獨是它，不論我怎樣呼叫、吶喊，它都不再出現⋯⋯

　　它真的是我肚子裏的蟲，不過是反叛的蟲，我愈是想它出來，它就是偏偏不出來，我坐在天台晃著腿，俯瞰著整個城市，它所說的話卻又不斷在我的腦海裏徘徊。

　　「因為你需要我。」

　　「這些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

　　「可是你不是用事實證明給他看了麼？」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n1hRPg4I

　　「別管他們說什麼，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便好。」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CM62347z

　　「別怕，那些說話都不是真的，只是想像出來的，沒事。」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6T21Yhg7

　　「你自己再認真想想吧，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你應該分辨得到吧！該怎麼做，你自己最清楚。」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YbjcHQNh

　　一瞬間，我隱約知道它不出現的原因，我毅然離開了天台，回到家裡把被我棄掉的藥再次吃下，並在心底裡衷心感謝它的出現。

　　而事而至此，我偶爾仍然會想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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