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紅茶已經放了一陣子,再沒有白煙從杯口冒起,不過佛手柑的香氣依然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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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呷了一口茶,又伸了伸左手,讓手錶從藏青西服和白襯衫的袖子下露出來,當時分針正指在五十八分的位置,所以他知道他還需要再等兩分鐘,不會少,但也不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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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咖啡店叫作As usual,雖然位於路爾斯他們的大學附近,但因為店門在街尾的小巷內,是家不起眼的小店。這兒是路爾斯他們的聚腳點,很多時和路爾斯還有他的朋友們見面也會約在這家店,店面小而隱蔽,來往的客人也不多,說話比較方便。所以當亞佛烈德提出邀約時,只需指定時間,對方心中已有個默認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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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手上有一個放了若干資料的公文袋,裡面的不算是甚麼重大機密,如果只是要傳達這些資料的話,通個電話或發個訊息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現在亞佛烈德心中卻有另一個疑問,雖然和正在調查的事件未必有直接關係,也算是涉及到別人的私隱,但在多番考慮之下,亞佛烈德還是決定當面向對方確認一下,出於朋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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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在分針轉到五十九分後不久,亞佛烈德就從對著大街的窗戶看見他,步伐從容不逼,轉進了後巷,在咖啡店門被推開時,秒針還有近十秒才轉到正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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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美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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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店門的是JM,他先跟櫃台的店員打了招呼,才來到亞佛烈德的桌前,拉開了他對面的椅子,並解開了西服的扣子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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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裡面了,」亞佛烈德把桌上的公文袋推到JM那一側:「你看後會感到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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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到甚麼好東西了嗎?」JM拿起桌上的公文袋便立刻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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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先從露茜.利索特說起吧。」亞佛烈德笑了笑,說:「的確她的名字在警方的失蹤人口名單之上,而且你的推測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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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普森認為她就是沃克的不尋常異性關係,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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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普森會這樣想是有原因的,你先看看這照片好了,就是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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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在JM拿出來的文件中抽出了其中一張,那是一張截圖,由上而下的角度清楚拍到停車場上兩輛並排停泊的車輛,畫面左上方顯示著一月十六日廿三時三十八分,旁邊還有附圖顯示著放大了的車牌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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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錯耶。」JM仔細觀察著畫面所顯示的景色,正是金絲雀碼頭的停車場:「這就證實了沃克在失蹤前,和利索特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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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樣。所以利索特和沃克到底是甚麼關係,或許就是這次事件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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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去過利索特的辦公室,就是那家網媒。」JM接著說:「可是似乎也沒有人知道艾歷克.沃克或是來自香港那一家人,但既然她訛稱自己是社工,那應該就是想藉故接近那位母親,挖甚麼獨家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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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還有一份補充資料,」亞佛烈德為JM指出其中一份文件:「你就看看有沒有甚麼用得著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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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都是露茜的詳細個人資料,不單姓名年齡,或是手機號碼和住址等比較一般的資料,就連學歷、工作經驗等詳細資料都有包括在內,就連父母的名字、她出生的城鎮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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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莎芙倫.許呢?你不是答應過幫她找利索特嗎?」JM翻了翻文件,說:「要不這件事就由我代勞吧,作為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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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作為謝禮嗎?」亞佛烈德喝了一口茶:「還是你用來和她交易她母親的資料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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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美式也剛好送到,JM笑著,呷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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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已打了電話去和湯普森聯絡過,他們會從新開始調查工作的。」亞佛烈德繼續說:「至於泰晤士河那邊,我也安排了人手去注意看能不能找到甚麼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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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實在是太周到了吧,」JM把手上的文件疊好:「真不愧是亞佛烈德.安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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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適當的時機了,亞佛烈德覺得錯過了的話大概又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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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我有一些事,」亞佛烈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語調也變得嚴肅:「希望和你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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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事了?」JM還在收拾文件,他那輕鬆的神情對亞佛烈德來說可以算是非常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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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的事情,其實跟這次的事件沒有直接關係,而且也過得有點久。不過當要調查艾歷克.沃克時,相關的紀錄還是會被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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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直集中在文件上的JM終於抬起頭,他直直的看著亞佛烈德,原本那輕鬆的笑容已經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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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艾歷克.沃克曾在一個事件中作為證人協助調查,而那宗案件是——」亞佛烈德停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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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艾歷克.沃克所就讀的高中發生了一宗命案,死者是該校一名十七歲的女生,於學校天台墮樓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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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當場拘捕了案發時和死者一同身處在天台的男學生,因為根據死者遺言的內容和其他證人的證言,這宗案件最初是從謀殺案的方向展開調查的。當然沃克就是提供證言的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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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後因證據不足,警方並沒有提出檢控,嫌疑人獲得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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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死者,她的名字是雪樂爾.荷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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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亞佛烈德停止了他的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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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M沒說半句話。他揚了揚眉,從懷中掏出一包新的香煙,並把香煙盒開口處朝下,用力敲打了幾下才一把撕開封膜,再把盒口的錫紙狠狠抽出來,揉成一團拋在桌上。新煙盒中的香煙排列得緊密有序,而JM在緊逼的香煙間用力抽起了一根往唇邊送,擦亮了的火機讓煙草開始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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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把JM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良久,他才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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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問一個問題,」亞佛烈德說:「她是自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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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M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呼出:「我沒有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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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沒有追問半句,亞佛烈德已站了起來:「時間不早,我也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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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過JM身旁時,亞佛烈德拍了拍他的肩膊:「這件事我不會跟路爾斯提起的,不過如果有適當機會的話,我覺得你可以找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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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自殺的嗎?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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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M笑著,他當然沒有發現自己的笑容,比桌上那杯早已變酸的黑咖啡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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