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仙 - 貳、天命章—轉生

「須陀公，閻王已恭候多時。」馬面使季舞妍，在閻王殿外迎接鴻武英雄︳花須陀。

「讓閻王久候，老夫實在有失禮數。」

踏入閻王殿，一位絕塵美艷的少女立於審案前，她就是當今閻王—凌水笙。

「拜見閻王大人。」花須陀俯首。

「須陀公免禮，本座有些事想求教須陀公。」閻王淡淡一笑，走回雪白狐裘的雕花椅翩然而坐。

「不敢，且問何事？」

「公可識得君臨仙令？」

「老夫始而聞，不識之。」

「那麼肆仙訣呢？」此問一出，須陀目光一亮。

「老夫識得。」

「須陀公威震八方，上天入地均聞玉、寒、花齊名，馳騁凡塵，彰顯俠義。如今玉已駕鶴天都，公亦客於冥府，獨不見昔日仙蹤寒頤枯。天都無影，地府無名，奈何天地鬼司神差尋遍人間，也未得其所。」閻王自顧自地說著，聽得須陀很是心急。

「數月前，修羅魔域動身人界蒐羅神器，欲將人界的神器煉化魔性。然，魔界盜器一行，竟終於凡人之手，而非天都地界之師。」閻王似水明眸看著須陀。

「難不成⋯⋯？」須陀搖頭道。

「不錯，此人使以心訣，其式千變萬化、其形納含萬象、其招空前絕後、其屬三限之上。本座對於武的見識淺薄，更未曾細品世間的武聞異錄，只是某日自見習鬼差莫穎杰口中聽聞『肆仙訣』一詞，便遣使者走訪人間江湖一探究竟，始得肆仙訣一脈守護驚天神器—君臨仙令。」

「什麼？那麼開宗立派又是何許人也？老夫在世之時未聞君臨仙令一說。」須陀著急地問。

「此人尚在地府待辰轉世，本座今日除了傳訊，且有一問待請公釋之。」閻王淡然一笑，出於請託。

「明矣！待老夫一問，便如誠以報君臨仙令之祕。」須陀點點頭，說完轉身離開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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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生道前，須陀盤坐於地，一旁是幽暗的冥火燈檯，在閻王的安排下，他終於能見到肆仙訣的祖師。

當然，他已作好伊非故人的準備。

即便不是，他也勢必知道頤枯的下落。須陀已經等得太久太久，腦海裡只有頤枯離開前的容貌，好在有兩個毛頭小子成天要他說故事，否則還真得錯過這份相見的契機。

不多時，一位素衣男子行至轉生道，須陀定睛一望，他並不是頤枯。

兩人打了照面，須陀先問：「小兄弟如何稱呼？」

「晚輩敵繁爾見過須陀公。」名為敵繁爾的男子恭敬道。

「敵兄弟不必多禮，老夫尚有些事望君解疑。」

「何事？」敵繁爾問。

「是誰傳授肆仙訣與你？那人又在何處？」須陀急切地問。

「肆仙訣乃晚輩自創之心訣。」敵繁爾竟如此答覆。

「不可能！」須陀氣憤地道。

「句句屬實。」

「不肯從實招來，那休怪老夫！」須陀說完，憤然提腳一震，生前精悍的霸氣再度橫戾於眼。

敵繁爾也擺開架勢，好似早料到會如此，縱身一躍輕鬆避開。

須陀跟著躍起，速度快得驚人，沒有了肉體的侷限，這馳騁的快意更勝在世之時，他正面給了敵繁爾一掌，敵繁爾也提勁接掌，被須陀蠻橫的力道拍得老遠。

四下塵煙彌漫，雖然敵繁爾摔得很重，但須陀明白他只是遇強則屈，利用勁道緩解了自己的蠻力，因此才沒有受傷，於是須陀居高臨下地睥睨。

浮塵中，敵繁爾唸道：「天罡風雷訣—鬪雲—風雷無極！」

一陣暴風將懸空的須陀包圍，黑雲瞬間將轉生道頂空掩蔽，萬丈雷光參差而下。真是久違那熱血沸騰的場景，圍觀的鬼差紛紛逃命，欲投胎的生魂也不得不遠遠觀望。

須陀閉目，感受雷雨間的百密一疏，好一計亢霸無匹的殺招，他意與身同，在雷息間從容而走，並且等待時機。

敵繁爾也將肆仙訣發揮淋漓，只見他穿梭於雷柱間，不時的想接近須陀，卻始終未果，須陀的速度更快，絲毫洞悉了他在雷息間的動向，敵繁爾心想「不愧世人稱其鴻武英雄，竟能陷於對手股掌之間卻難以掌握。」

須陀將心神一聚，渾厚一掌拍向天際，這一掌乃純粹的力道引起氣流的推擠，毫無懸念地將黑雲沖散！地府上下均為之一震，大破風雷無極。

「須陀公果然武功蓋世。」敵繁爾讚道。

「廢話少說，再來！」須陀道。

此時一位黑衣少女奔了出來，急忙阻止道：「兩位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這裡就要塌了！」

「孟兒姑娘退後！老夫今天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須陀一揮手，欲將孟兒驅離。

孟兒的身份就是世人口中的「孟婆」，駐於奈何橋彼端的轉生道，閱盡萬千回向生之徒，也抹煞了千絲萬縷的愛恨情仇。

「須陀爺爺，放下吧！故人欲避，你庸何需執著？況且還有很多人等著投胎，須陀爺爺⋯⋯勿因祂們擔誤了時辰而徒生業報。」孟兒走近須陀。

須陀不理會孟兒，一個瞬影消失，出現在敵繁爾的面前，大喊道：「所有人離開！免得傷及無辜！」說完，眾鬼陰司紛紛撤離，欲要再次勸阻的孟兒也被鬼差押出了轉生道外，須陀伸出劍指比向敵繁爾。

「喂！無界你好樣兒的！使這種咒術根本捉你不了嘛！夠賴皮的了！」頤枯皺眉地望著咒陣中的無界。

「哈哈！你個毛小子，如果我的咒術剋不了你的心訣，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哪！」無界得意地道。

「可惡⋯⋯須陀！有沒有什麼法子能治無界？我實在無法忍受他在我面前顯擺！」

「嗯⋯⋯我正好創了一招。」須陀道。

「哦？有意思！我玉無界可要見識見識！」

「哇⋯⋯天啊！須陀，你又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這是什麼鬼招式？怎麼我始終破不了？」無界心有餘悸且狼狽地道，身後的樹木與石稜齊線而斷。

「你沒事吧？下次別試了，我可不想殺你。」須陀面帶歉意地看著無界。

「喂！須陀，這招可了不得，你是怎麼創出來的？」頤枯問。

「這種事怎麼能告訴下人？」須陀玩笑道。

「你⋯⋯好樣兒的！少得意！這些日子，我已研出應對之法，今天就要破你的招！」頤枯不屑地道。

「頤枯你少吹牛了！連我都不行了，何況是你這手下敗將？」無界一潑冷水。

「不信？那就讓須陀再使一次，饒你們心服口服！」頤枯自信滿滿地望著他倆。

「得了吧！別逞強了，我這一招可不能再亂使，太危險了，我發誓，以後除了你倆，誰也別想活於此招之下！」須陀認真地道。

「放心，我要當那破招的第一人，誰都沒這福份！」頤枯已擺好架勢。

「確定？被殺了可別怨我。」須陀似笑非笑的說。

「笑話！來吧！」

須陀比出劍指：「接招啦！」

「一劍破萬法！萬喉殺！」劍指鋒銳而出，須陀動用了封塵已久的絕技。

回憶壯年時，這一指屢屢置無界於九死一生之中，沒有其他人能在萬喉殺的霸道下苟且偷生。

當時的須陀雖無百年絕倫的經歷，卻已異秉超齡的卓越修為。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靈巧的變換，憑藉一身的蠻力蓬勃，在周身形成障蔽，由此無損自身的障蔽打破一切阻礙，這就是「武」的最高境界—鬥氣！

此招比指為劍，以剛猛之力配合鬥氣發出震盪，將對手的修為強制迫出體外，並且如弩末飛箭般狂暴而散，「濺」血封喉一切活口，這就是萬喉殺！無界身後斷木裂石的殘景，便是取代敵人後的寫照。

現今的須陀已無凡軀之困，他的鬥氣便打破了空間的阻礙，萬喉殺的威力到了另一層境界，轉生道為之傾曲，敵繁爾感受到了空間壓迫，他舉步艱難地迎向須陀，緩緩來到其面前。

「須陀公，得罪了！」敵繁爾的手掌開始飄忽，手臂旁的空間也同樣扭曲，簡直是巔峰與巔峰的對決，白色的寒霧匯集成鳳翼及鳳尾，展翅在其身後。

當寒霧迅速灌入敵繁爾的手臂，他唸道：「九幽冰蠶訣—鏡花—霸鳳勁寒掌！」

時間凝固了。

扭曲而面目全非的轉生道恢復了原貌，須陀亢霸無匹的鬥氣，隨一道無影無狀的冰寒掌風分崩離析。

感受到一切平靜下來，眾鬼回到了轉生道，地府大將冥鋒也趕了過來，看著面對面的兩人。

一旁孟兒自木桶取一瓢碧色之水，在須陀身後向敵繁爾招手。此水名為「忘憂」，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孟婆湯，喝下它將一拋前塵，輪迴轉生。

敵繁爾不動，須陀淡淡地問：「告訴我，頤枯究竟在哪？」

敵繁爾不語，須陀幽幽地道：「懇請一贖，漫漫黃泉的苦守。」

敵繁爾走至須陀身旁，只說了三個字。

須陀瞪大雙眼，驚聲道：「你說什麼？」

趁著須陀震驚之餘，敵繁爾迅速衝向孟兒，搶過忘憂水一飲而盡。

「把話說清楚！」須陀掄起拳頭，渾身的鬥氣奔騰而出，他打算崩了轉生道以留住敵繁爾。

轉生道的空間再次皺摺，當須陀一拳正準備打向轉生輪時，冥鋒出手掐住了須陀的手腕。

「須陀公萬不可行！如此生魂均不得超生了！」

「撒手！」須陀面露殺氣。

孟兒道：「須陀爺爺，讓他去吧⋯⋯他已飲下忘憂水，前塵記憶早已消逝殆盡。」

須陀終於收起拳頭，身子一癱跌坐在地。

「可惡！還真的被你給破了！頤枯，這到底是什麼招式？」這次換須陀狼狽地問。

「厲害吧！這是我靈光一閃想出來的，名叫霸鳳勁寒掌，它可是我第一個創出的肆仙訣招式。」頤枯沾沾自喜道。

「太牛鼻了！」無界也讚道。

「哈哈！我說你們，覺得厲害就要好好讚歎，自此我會考慮讓你們一把，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臭小子，讓你點兒顏色，便開起染坊啦！無界，你也要趕緊想一招來治他！」須陀不甘心地道。

「不用，其實我已經看透這一招了，只要我斷出一層靈氣，便可耗竭霸鳳勁寒掌。」無界解說道。

「惹人厭的傢伙，你也太刁鑽了！這樣都被看出來。」頤枯斜眼瞪向無界。

「說到底，咱們履創奇招制衡彼此，都不知道何時能分出勝負。」無界帶著笑意道。

「哈，來訂個約吧！倘若未來各奔西東，每十年的今天，咱們就在環雲山的主峰一戰，圖的不是戰勝彼此，而是超越自我，以此方式更進修為，如何？」須陀提議道。

「好！我贊成。」頤枯興奮地同意了。

「確實是個好方法，畢竟往後的路煞費時間，如此一來便能好好修行，我也贊成。」無界也欣然同意。

「問你們，你們最終的目標是什麼？」頤枯問。

「我要登臨天都，當個逍遙散仙！」無界道。

「我只想活在當下，行俠仗義。頤枯你呢？」須陀問。

「我和無界差不多，可是我並不想去天界，我想要一直縱情在這個花花世界，不畏時光的流逝。」

「不可能啦！人終有一死，你那想法怎能當成目標呢？換一個換一個！」無界否定道。

「有！絕對有辦法！我只要悟出那心訣的最高境界，就可以辦到。」頤枯篤定的說。

「心訣的最高境界？那是什麼？」須陀不解地問，並且望向無界，無界聳聳肩表示不知。

那日，敵繁爾確實施展了頤枯才知道的招式，昔日大破萬喉殺的霸鳳勁寒掌。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dlrOrWH8

當時無界和須陀的疑問—心訣的最高境界？那是什麼？

飲下忘憂水前的敵繁爾，同頤枯昔日所云：「長生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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