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一百零八話、沒有共識

　　瑞恩和原紛呈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你們試圖反對之前，先聽聽這個吧。」但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回應，伊丹便搶先一步遞出自己的手機。

　　螢幕上的通話標示，顯示電話的另一端已經偷聽好一陣子了。

　　「在找到拼圖前，我不打算離開密斯。」從手機喇叭傳出的聲音，正是被討論的反制鬼本人。

　　這樣的回答，倒也沒有超出瑞恩的預期。

　　她再度抬頭，而接收到眼神到原紛呈馬上意會，轉述了原梧崎之前的推測：「你繼續留在這裡，如果被發現，很可能會被青色盜團集火攻擊，讓周遭人陷入危險處境。」

　　電話另一端的楊靖銨沉默片刻，隨即發出不以為然的嗤笑。「應該不用提醒你們，我待過密斯好幾年吧？」

　　「那又如何？」

　　「也就是說，我遠比原梧崎更了解這個地方。」即便聽得出對方故意裝傻，楊靖銨仍鄭重解釋。「他的推測僅僅是推測，我完全有辦法避開所謂的危險，達成自己的計畫。你們就安心回去吧。」

　　「不如先告訴我們，你的計畫是什麼？」瑞恩無視最後一句話，直指核心。

　　這只是一如往常的發問，僅僅是用於確認現狀，遠遠還不到要做出決斷的時刻。

　　換言之，只要友人好好交代，便有機會在這個階段說服自己。

　　他們遠道而來，要的也只不過是一個解釋。

　　然而，楊靖銨就像執意要行使緘默權似地，過了很久很久，仍不打算做出任何回答，導致她一路上遭受的怨氣跟著水漲船高：「不如讓我也提醒一句吧？你曾經被六區盜團擄走、被蓋亞組織挾持，也被你現在瞧不起的原梧崎利用，翻車機率高得嚇人，你到底什麼時候是可以運籌帷幄的人設了？真以為自己能掌握一切，不會出差錯了？還是覺得我們是你的絆腳石？」

　　往手機劈哩啪啦罵了一長串後，瑞恩深深吸了一口氣。

　　「……先別講我了，密斯外面還好嗎？星瀨的狀況怎麼了？」大概也被難得發飆的友人嚇到，電話另一端靜默了好一會兒，貌似在斟酌如何回應，再次開口時，卻是俗辣地轉移到無關話題。

　　「找到解藥了，比某個急於往火堆上跳的某人好上許多。」沒打算給對方台階下，原紛呈接續上文譏諷打趣道。「看看兄弟，為了見失蹤的某人一面，連腳都粉碎性骨折了，結果某人連過來見面都不肯，只敢躲在別人的手機裡放話，真是無情到了極點呀。」

　　「我又沒叫你們來密斯！」

　　不知何故，楊靖銨忽然反常地吼了聲，毫無預兆，嚇得拿手機的伊丹一抖。「說到底，為什麼是怪我？原梧崎才是害瑞恩受重傷的人吧？是他自說自話把你們送進密斯，還是送到那麼危險的地方──」

　　突如其來的咆哮，也突兀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有什麼重物落地的碰撞聲響。

　　緊接著，再也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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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銨？楊靖銨！」瑞恩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友人在自己面前昏倒的畫面，反射性叫喚出聲，果不其然，毫無回應。

　　難道是「傷痕」又發作了？為什麼？

　　沒有時間給自己多想，瑞恩當即立斷，改呼喚另一個人。「原允燭！」

　　這麼一叫，電話另一端仍靜悄悄，倒是喚回了怔怔在自己身旁的兩人。

　　「允燭哥！」心想元允竹或許並不在楊靖銨身邊，原紛呈閉上眼，認真向心感者傳遞訊息。「救命，小楊昏倒了！」

　　「什麼！怎麼會？」貌似真的不在附近的原允燭隨即在他腦內驚呼，震得人腦殼疼。「你們別擔心，我會把靖銨『帶回來』！」

　　有了心感者的保證，突發狀況才暫時告一段落。

　　未曾料想會發生這種事，伊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僅僅是以無助的眼神望向另外二人。

　　……果然是這樣嗎。

　　意識到雙方先前究竟是在何等無知的情況下談條件，瑞恩嘆了口氣。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得帶他回去。」她頭疼地扶額，發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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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當你們無所不能的反制鬼以前，楊靖銨首先是一名逃院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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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原允燭本人來到D區據點，說明楊靖銨的病況已經恢復平穩，並捎來後者的訊息。

　　「『抱歉，我不是有意躲你們，只是還有雜事沒處理完，抽不開身。』他是這麼說的。」酒保忠實地重述原句，一字不漏。「『三天後，等這邊的麻煩都結束，我會去D區據點找你們的。』」

　　起碼他這次給了期限。瑞恩心想。

　　「對不起，大哥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傳話結束後，接下來就是原允燭的真心話了，超大聲道歉搭配九十度鞠躬，展現出十足的誠意。「瑞恩，你的身體還好吧？」

　　「嗯，沒事了。」瑞恩回答，下意識轉了下腳踝。

　　自己的左腳已經接回去了。多虧密斯的神奇醫療機器，不僅傷好的快，也沒什麼跛腳的後遺症，加上今早通過了測謊測試，終於能夠在據點裡自由走動。

　　「反正我們現在都好好的，就不必道歉了吧，允燭哥。」聽見熟悉的大嗓門，讓原紛呈不自覺彎起放鬆的微笑。「我比較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跟著小楊一起偷跑？這不太像你的風格呢。」

　　「唔……」考量到三人正站在據點的公共空間，說話容易被外人聽見，原允燭下意識啟動傳聲，卻在瞥見瑞恩後，為難地抓了抓頭。「這裡有什麼不會被打擾的地方嗎？」

　　於是乎，三人來到革命組發配給瑞恩與原紛呈住的房間。

　　「你們應該與阿實碰過照面了吧？」才剛關上門，原允燭便迅速切入正題。「就是實．阿梨亞，和你一樣是大哥的徒弟，之前在原家聚會上負責守門的雙胞胎弟弟。」

　　「果然是那位嗎？我們在逃出實驗所後的確有見到他，那時我還用眼神示意他別認出我來。」語到半途，原紛呈困惑地支起下頷。「他也是梧崎哥的手下？那為什麼會跑進密斯？不對，這麼說來的話，你……？」

　　沒有後半句話。因為他沒辦法肯定出一個正確答案。

　　而酒保也沒接話，只是像早有預料般，從胸前口袋掏出一封對折的信紙──其實稱為信紙有點過於籠統，信件內文全然就是一封邀請函，邀請收信人移民至密斯自治區。

　　收信人是誰，自然不必多說。

　　「不能拒絕嗎？」原紛呈吞了吞口水，問道。

　　「倒也不是不能，但是怎麼說呢？之前幫我拒絕的人，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原允燭聳聳肩，試圖以輕鬆的語氣開玩笑，卻怎麼也藏不住眼底的落寞，乾脆歛起眼簾。「正逢新舊家主交接期間，大哥的地位還沒有完全穩固，處境也比從前任何時候都來得岌岌可危，我不想再次變成他的負擔。」

　　「但你的應對方法卻是失蹤，表示你根本沒打算赴邀，不是嗎。」瑞恩的視線在邀請函上停留許久，忽然伸出食指，抵在一串字前。「你們看寄信人。」

　　「『密斯自治區執法辦公室』？」原允燭照著文字唸了出來，隨即困惑歪頭。「表示這封信是官方寄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見他是真的不明白，瑞恩按按手鐲，點開自己出行前找到的幾件檔案──全部都是「建議」收信人密斯自治區的邀請函。

　　「厲害呀，你怎麼找到的？」雖然在出發前也作了不少功課，原紛呈卻沒挖到這樣的資料。

　　「這是重點嗎？」不打算坦白自己向黎昀琉借用了人脈，瑞恩僅僅是敷衍地挑了下眉。「注意寄信人的欄位。」

　　經她提醒，原家兄弟的視線在幾封邀請函間游移，忽然恍然大悟，尤其是原允燭：「寄出信的是『密斯自治區』！咦，不是執法辦公室……？」

　　「為什麼？」原紛呈下意識望向發現這一點的友人。

　　瑞恩搖頭，也不清楚原因。

　　比起糾結的兩人，身為當事人的原允燭倒是異常豁達：「反正我人在密斯，不管是繼續維持失蹤還是被執法者逮到，大哥都不會被騷擾，至於其他細節就不用管那麼多啦。」

　　「允燭哥，你心真的很大耶。」原紛呈忍不住吐槽。

　　「真的嗎？謝謝誇獎！」

　　「才不是在誇獎你！」

　　表兄弟難得地拌起嘴，一旁的瑞恩卻將注意力放在原允燭的表情上。

　　在發現邀請函的異常後，心感者雖然表現出驚訝，卻沒有迷茫的情緒，倒像是心領神會一般，看出其中端倪。

　　又反常地沒有同步告知他們。

　　「好了，我要回C區了。」以至於，當原允燭宣布自己要走了時，她似乎能從其中讀出逃跑的意圖。「離開靖銨身邊太久，我擔心他的『傷痕』又要發作。」

　　「唉，他的情況真讓人不放心，我都不好意思再問他什麼了。」

　　原紛呈邊抱怨邊打開房門，準備送對方出去，甫踏出的步伐卻猛然收回。

　　差點與自己相撞的革命組成員感激地點了下頭，便馬不停蹄地提刀趕往據點出口。

　　「發生什麼事了？」瑞恩見狀，抓住剛好經過的雅各布詢問。後者的肩上正扛著一把狙擊槍。

　　彷彿終於找到能傾訴的對象，雅各布的臉色迅速變化著，隨後語帶懊惱地開口：「熊哥被抽中了。」

　　他拿出手機，找到密斯自治區的官方直播頻道。

　　螢幕中央是「對決準備中」的字樣，兩側則是今日必須一對一生死決鬥的雙方。官方甚至還怕觀眾認不出參與者名字，仿照電視節目的形式提供了兩方的帥氣照片，輔以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拉風稱號。

　　其中一方從照片看來，毫無疑問地是熊。

　　另一方的照片就不是很清楚了，或許是隸屬特殊執法部隊的緣故，那人全身黑矇矇、連臉都罩住，看不清長相。

　　瑞恩卻瞪圓了雙眼。

　　她親眼見識過那條遮臉的黑布。

　　「申瑋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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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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