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沐浴於陽光下的悸動,你還記得嗎?我是記得的。
遙想過去,我正躺在藍色的嬰兒車中,我和母親經過了某廣場的噴水池,當時雨過天晴,陽光逐漸衝破淡去的陰雲,遍灑在我周身——我是笑著,還是哭著?我忘了。也許這就是小腦袋的極限。
但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那就是夏暉的溫度。僅僅是篩下網罩的光斑,就能帶走溽暑的溼氣,那溫存的餘韻,似乎還殘留在老家的倉庫裡。幼時的印象太過鮮明,導致十年後的我還一度懷疑腦袋是哪裡出了問題。
七月是一個充滿魔力的季節,它就像加州旅店,進得來,卻出不去。蟬鳴聲可以將你的意識帶到遠方,但你永遠都只能在時間這條直線前進;莘莘學子可以讓你憶起往事,但你早已是被社會磨礪過的成年人。
你可以假裝自己看不見夏日的陽光,你卻不能阻止自己日漸衰老的面容。當我看著鏡子,回望我的竟是披著皮的骷髏。
小時候,總想著要快快長大;長大之後,卻愈發想回到童年。我想再次體驗被揮霍掉的青春,我想再次牽起初戀的手。但是我最終發覺,人都只能活在不斷前行的軌道上,窗邊的事物正不斷呼嘯而過,而我也只能被混沌的景色所吞噬。
我們都知道,情感是不可理喻的衝動,但內心總有一隅想要去順著它的意。儘管後悔並不能改變事態,但我們總會去弔唁凋謝的青春,彷彿逝去的時光會因而動容。
每當我平望夏日夕曛,都會有股酸楚隱隱悶在胸臆。心臟賣力地鼓動,想讓它的主人再次活過來。
夏天不只是一個季節,更是許多人所讒信的巫咒,好像只要唸出這兩個字,萬物都將平等地受到太陽的恩賜。
然而,身陷奈落的人只能徒目哀嘆,從齒縫哼出早已被遺忘的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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