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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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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門
林柏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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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漠北就是沙漠以北,漢朝時屬匈奴的彊土,不屬漢人,而當朝主要是韃靼人聚居之地。沙漠本來沒有湖泊,只有海市蜃樓的傳說,但眼前就有一個不知來歷的湖泊,湖邊站著數十個穿紅或黑斗篷的人,斗篷由頭罩至全身,有的拿著火把,有的拿著水壺,也有的拿著一把把匕首,眾人圍成一圈,圈中一個面貌娟好的女子,年約廿七、廿八,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女子旁邊,起了一團火,柴枝霹霹靂靂怒叫,也有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女孩。


當中一個黑斗篷的,開口說:“認命吧!”聲音沙啞,原來是個老婦。跪在地上的女子,哭得更是厲害,老婦倒拿著水壼,倒出來的卻是酒香撲鼻的陳年佳釀,一手灑在火團上,火團燒得更是猛烈,當中那個跪著的女子,突然從火團中,取出一枝火把,就往自己臉上燒去,女子淒厲怨叫,在地上翻滾,老婦喝一啖酒,往女子臉上噴,火燒得更旺,女子更是鬼哭,一面娟容剎那化作魔鬼毀掉了,彷彿地獄的所有冤魂都撲出來索命,有幾個穿斗縫的人,嚇得別過頭來,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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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城樓上,開了一間小酒寮,擺了幾張桌子和椅子,竹竿上掛著一塊白布,寫道「五吊錢一杯酒,一吊錢一杯茶」。一個客人坐下來光顧,衣履光鮮,像是商人,大約四十多歲,穿一身湖水藍的錦緞。離城牆邊站著一個面如朗君的青年人,年約二十,背負一把長劍,劍身卻沒有劍衣包裹,一面得意遠眺望向城西方向。中年商人看似眼紅青年的所為,擘頭高聲道:“兄台劍法好嗎?”青年微微一笑,卻不答話,把長劍從背上解下,劍柄朝那個中年人遞過去。中年商人瞄著劍炳上的刻字,也不說話,只低著頭繼續喝酒,不吭一聲。


中年人旁邊另一桌子的三個客人,看似鏢局的武師,也有三把劍放在桌上,但都有劍衣包著,劍衣是一個布袋,劍放在袋裏,開口有繩結索住,要把劍拿出來,必先解開劍衣布袋開口的繩結,把劍放在劍衣內,即是不打算和人打架,劍是擺出來吼唬人的,相反佩劍沒有劍衣,即是有意隨時把劍亮出來。其中一個武師道,“小孫子,給爺爺看看你的劍好嗎?”青年人也不答話,只把劍放回背上。那個武師感到受辱了,把手中的酒杯擲過去,一邊道:“看你像個小孫子,武功有多少能耐!”青年人側身一閃,卻閃不過那酒杯,一杯清酒狼狽地全倒在身上,那個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個草包。”青年人忙把劍抽出來,但第二個武師已跳過桌子,箭步走到青年人面前,當面就是一拳,把青年人打得天旋地轉,踉蹌跌在地上,佩劍也給第二個武師奪去。中年人拿著一杯酒,走上前來,一腳踹在青年人肚子,“膿包就不要裝模作樣。”喝一口酒,噴在青年人面上。青年人站起身來,踉蹌著走下城樓,估不到第三個武師已上前招呼,一把扯著青年人的衣領,硬把他的頭按下去,笑道:“嚐嚐爺爺一泡酒吧!”青年人面上發青大喊:“爺爺饒命。”那三個武師和中年人笑得極暢快,中年人把腳一伸,把青年人踢倒在城樓梯級上,青年人連滾帶爬,滾到地上,夾著尾巴逃去無踪。店小二忙著趕過來執拾一番,連帶向幾位英雄陪笑。


中年人向著武師道,拿起一杯酒道:“三位兄台,身手了得,在下先飲為敬。”第一位武師客氣道:“過獎過獎,在下也不客氣,後飲亦敬。”說著三位武師哈哈大笑。中年人道:“在下柳敬唐,湖南湘縣人士,從長安出關到西域賣貨,想不到撞見一個少林寺的膿包,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給在下結結實實上了一課。”第三個武師道:“有甚麼課?”柳敬唐道:“就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說罷四人仰天大笑。


柳敬唐道:“不如三位和在下一塊兒坐,請問兄台是?”第一位武師道,“我們三兄弟是楊州金碧鏢局鏢師,老闆回鄉探親,從上月開始不接生意,給了我們一點銀兩,叫我們四處遊歷,聽聞長安數朝國都,是故三兄弟到此見識見識。”第二個武師道:“我們三個都是親兄弟,祖籍廣東,家中數代都是鏢局武師。”柳敬唐:“那麼三位高姓大名?”第二個武師道:“大哥張帆,我是張航,三弟是張舟。”柳敬唐道:“三位大名都和船有關。”張帆道:“祖輩原是行船的商販,曾跟大明鄭和官人到南洋,所以我們世代改名,都和船有關,以示慎終追遠。”張航接著道:“所以我家難避諱,和船有關的名字,都給我們用得七七八八,祖先張航、張帆、張舟都有幾位。”張航又道:“不知柳兄賣甚麼貨?”柳敬唐道:“杯杯碗碗,都不值幾個銅錢。”張帆道:“噢,原來是瓷器大老闆,失敬失敬。”柳敬唐道:“祖輩原來賣絲綢,世代經商,但利錢一天少過一天,我聞說泰西有番人愛瓷器,便轉為兜賣幾個爛碗,討碗飯吃。”張舟道:“柳兄剛才問那個小子劍法如何,你不怕他尋你晦氣嗎?”柳敬唐笑道:“說來慚愧,在下少時拜過師傅,學過三腳貓功夫,雖然練內功疏懶,但幾下劍花,還挺熟練。”張帆道:“我看你步履尋常,原來你是練招不練功的,有點可惜。”柳敬唐道:“我們世代經商,總要有一點武藝傍身,路上才安全,老實說,小弟對武藝興趣不大,年輕時讀過制儀,但到廿多歲都考不上,連秀才都不是,便死了心,跟隨家父經商。”張舟道:“請問柳兄練哪一門路劍法。”柳敬唐:“兒時家中有一位青幫落難堂主寄宿,隨便教過棍法、劍法、騎馬、放鷹等等,棍法是南傳武當的掃堂棍,劍術是武當兩儀劍法,都是很一般的功夫,反而師父的騎術精煉,現在我的鞍馬功夫,著實可以行走江湖,但最感暢快,還是放鷹。”張航笑道:“柳兄騎汗血寶馬?”柳敬唐呷一口酒,道:“那是唐太宗的福份,才有寶馬相陪,在下家中不過買了幾匹大食國的好馬,真比中土馬匹優勝,腳程快,由湖南到北京,不到五天光景,便直到大明門。”張帆十分詫異,道:“那麼比朝廷的驛馬還快一天嗎?”柳敬唐道:“實不相瞞,在下和湖南官府稔熟,有時官府呈報朝廷的奏摺用官驛,但同時托本人安排下人帶書信到京,在奏摺前一天和人疏通疏通。”張航一臉羨慕道:“柳兄確實見多識廣,我們三兄弟算是孤陋寡聞。”張帆道:“各有前因莫羨人,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柳敬唐道:“舟兄好像不願和在下說話,難度舟兄嫌棄小弟?”張舟亳無表情,張帆道:“三弟一向寡言,柳兄莫要見怪。”張航道:“柳兄家少在哪兒?”柳敬唐道:“內子和不肖子都在京城,湖南老家只有父母、兄弟、家眷等數十人,我家子媳稀少,說來難堪。”張帆道:“我們三兄弟家少都安頓在鏢局,本來想帶他們四處見識,但幾位子姪,明年年初要進京參加會試,不願出來。”張航接著到:“如果祖先有靈,保祐他們會試成功,撈個進士出身,翰林院供職,他們便無須在刀口上討日子。”柳敬唐笑道:“在下只得犬兒一個,今年十五,就是不愛讀書,喜歡把玩算盤,算是自少愛銅臭,看來天意祖業要由他承受。”四人說著說著,交淺言深,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已是夕陽黃昏的時候,柳敬唐和三位鏢局武師拱手話別,三位鏢師把那個青年大俠的寶劍,送給柳敬唐,然後四人各自回自己的客棧,雖未至長亭折柳,但識英雄重英雄,萍水相逢,能否有下次相聚,只能交付天意了,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柳敬唐和張氏三位武師閒聊的時候,小酒寮一張小桌子坐了一個年約廿許的女子,默默看著四人交談,把四人的話語全灌進肚子裏。女子樣貌平凡極了,司馬相如也難以形容,似村婦,又似丫環,又似賣菜大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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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唐回到客棧二樓,推開窗,瞄一瞄街景,看著街上漸少行人馬車,關掉窗,從行李中拿出文房四寶,在桌上攤開一張尺八,開首寫道,「師父大人敬稟者……」,草草數語,中段寫道「師弟已做好本份,現先回師門交代,估計數日內可先回,弟子從京城出發,沿路南下至開封,再西行到長安,終於見過金碧鏢局的鏢師,武藝一般,不見頭兒,鏢師說其頭兒回鄉探親,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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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鏢局三位武師兄弟,回到客棧,梳洗一番,換過一身衣裳,到客棧樓下用膳,點了幾個地道小菜,和一壼陳年老酒,飲飽食醉,張帆拉著店小二,滿臉淫笑,問道:「小兄弟,長安有甚麼好地方,可以找個好姑娘?」店小二長相年輕,大概十七八歲,眉清目秀,像個舉子多過茶博士,特別兩頰嫰紅,一排細緻牙齒藏在兩道薄唇內,唇紅齒白,手指纖細,雙目眼波流離,似是富貴人家的書僮,雖然年少,但對男女之事卻十分在行,忙陪著笑臉向張帆道:「客官大人,壆西坊的春如軒,是本地最出名的煙花地,娃娃個個美貌如花,從小店門口僱車,一柱香時間便到,走路也可以,但客戶不熟路,怕耽誤了佳時。」張航搶著問:「那麼脂粉錢如何計算?」店小二回話:「五兩銀子便可以在大廳聽歌一晚,如要梳櫳,恐怕要花半年工夫,小姐才肯答允呢。」張帆問道:「沒有即興的嗎?我們從南京到此一遊,明天或後天便要走了,哪有半年時間和她啄磨啄磨。」店小二忙道:「那麼東斜里的如意教坊便可以,一兩銀甚麼也肯和官人幹呢。」張帆和張航哈哈大笑,遞過一貫錢給店小二作打賞,起身離座,店小二忙走到門前替他們僱車,張帆臨上車前道:「今天晚上大約戍时左右,還會回來睡覺,你好好燒一鍋水,給我們洗澡,明天大有打賞。」店小二連連哈腰答謝,看著三輛橋夫車往東斜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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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唐寫好書信,仔細封好,在信封面蓋上吏部官印,又放回行季內,把今天從城牆上那個青年人搶回來的劍仔細地看,上面刻著少林弟子四個大字,柳敬唐把劍亮出來,劍鋒有點鈍鏽,像多年沒有打磨,柳敬唐把劍塞回劍鞘,走回床上,盤起雙腿,練起功來,約莫一個時辰,練功完畢,才是酉時牌末,滿身大汗,紅霞滿臉,喝過幾碗清水,打開門,吩咐店小二拿一桶熱水來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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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教坊入夜後越是熱鬧,燈火如白晝,張氏三兄弟步入大廳,一個濃妝鴇母走上前來道:「官人好生面生。」張帆懧笑著道:「咱三兄弟想聽一聽曲,然後和你女兒個對夫婦,丈母娘意下如何?」鴇母連忙陪笑:「聽曲嘛,三兩銀子和你結親也無所謂了,不過本坊規矩,先過文定大禮,我女兒才出閣呢!」張航扮作發怒,道:「你不信我家三兄弟貨頭不足嗎?」鴇母道:「官人天生雄糾糾,虎背熊腰,自是江湖好漢,不怕你不愛惜聲名,但各處鄉村各處例,長安教坊都是同樣例子,我如壞了規矩,官府還會拿我法辦呢!」張舟道:「難道長安官府還會管煙花地嗎?」鴇母一臉寃屈,道:「我家老闆,每年要使上不知多少銀兩給知府大人,才能在東斜里立足呢!」張帆道:「好,明天我就去衙門,找知府算帳,說是和如意教坊討過公道。」鴇母道:「官人莫要替老身招麻煩呢,老身怕了幾位英雄,等會教我女兒好生服待官人。亞柴,先收官人十兩銀錢。」張舟道:「三個人不是九兩銀嗎?」鴇母道:「最後一兩是給下人做件擺得排場的衣服,好教不失官人的臉子。」張帆和張航哈哈大笑,說道:「長安規矩多,咱們真要多出門見識見識。」隨手拿出一錠十兩銀子,亞柴連忙接過,跟著高聲叫道,官人三位到平字第三號房。三位武師跟著亞柴入了房間,頃刻三位女子入內,下文不多說了,都是貪嗔痴的好事,看官可看玉蒲團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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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三兄弟回到客棧,已是戍時時份,客棧還很熱鬧,大堂坐滿各路人馬吃飯,又有歌女賣唱,喧嘩不已。店小二見到三兄弟,忙招呼到客房,然後拿來一桶熱水,給三兄弟抹身,跟著燒一壼好茶,招呼周到。張舟問道:「小伙子,今年多大?叫甚麼名字」店小二忙道:「小人屬雞,今年行年十七,賤名亞寶。」張舟問道:「老闆是你誰人?」亞寶道:「老闆是親叔叔,父母早亡,幸得叔叔照顧,討一碗飯吃。」張帆道:「如果是親叔叔,為何安排你做小二,不給你唸書?這裏生意不錯,錢應該是不愁的呀。」亞寶道:「都是小人不濟,唸書不成,不是叔叔吝嗇,叔叔沒有孩子,自少和嬸嬸當小人親兒,這檔客棧,也一早明言,留給我繼承,只是現在年紀輕,先做小二學習招呼客人。」張帆道:「原來如此。」張舟拿出一兩銀子,遞給亞寶,亞寶慌得連忙後退幾步,道:「這太豐厚了,使不得。」張舟輕輕把銀子一把拍在桌上,銀兩深陷木板內,這下功夫,嚇得亞寶傻了眼,張帆道:「你不必不好意思,我們有話要問你,也有事要你代辦,我們看你為人精靈,肯定辦得來,這打賞沒有多付的。」亞寶問道:「要看客官要問甚麼,要我辦甚麼了?」張舟道:「長安總兵衙門你知道在那裏嗎?」亞寶道:「知道。」張帆道:「長安總兵是我知交,但我不便找他,明天你給我捎個口信給他,我現在給你一個信封,蓋我的印鑑,門口的兵頭便不會攔你。你見到總兵,向他說,鏢局的人到了,鏢局的貨卻未見,就是這兩句話,你記得嗎?」亞寶道:「『鏢局的人到了,鏢局的貨卻未見』,就是這兩句話嗎?」張舟向張帆道:「把我們的官印印一個給他。」張帆從行李中拿出一個印信,隨便拿出一張紙和印泥,把印鑑印在紙上,是"錦衣衛張千總",張帆道:「你認得字嗎?」亞寶道:「懂,懂。」張舟道:「明白嗎?」亞寶道:「明白,明白。」面容一臉青,一臉白,道:「三位老爺,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跪下來嗑了三個嚮頭。張帆道:「你也不必多禮,明天卯時天亮,你就起程,辰時我們才起床,再來回話。」亞寶唯唯諾諾,拿著蓋了官印的紙張,退了出去。


XXX


亞寶回到客棧,已是辰時牌中,客棧滿是茶客,掌櫃面色不悅,責備數句。掌櫃是個老年人,看上去約六十二、六十三歲,在客棧已渡過半生,祖籍江南,因祖先涉及寧王叛案,十多歲已隻身離家避禍,多年來隱居長安這客棧,對老闆的照顧十分感激,因身涉巨案,不敢婚盟,至今單身一人,膝下無兒,和老闆一般,把亞寶當做子姪,閒時教亞寶書寫計算;今天見亞寶一早外出,遲遲未歸,一是擔心,一是不快,店中客人多,生意興旺,少一對手便多添一分忙碌。


亞寶向掌櫃請安後,忙上客房找張氏三兄弟,不料三人未宿醉未醒,於是下樓繼續招呼其他茶客,至於總兵的回話,記在心頭,好讓回頭給三兄弟覆命,而總兵賜了一錠黃金,亞寶滿是歡喜,暗暗藏在衣中,牢牢袋著。


XXX


張總兵在畫押房踱來踱去,師爺坐在一旁抽水煙,雙眼卻瞪得很大,直望天花,突然張口一噴,一道煙吹向屋頂一隻小蒼蠅,小蒼蠅應煙倒下,竟然給這道煙噴死,師爺外表約四十多歲,年紀和總兵差不多,上身瘦小,下腹卻像懷了一個孩子,面形上尖下闊,沒有鬍子,眉濃唇厚,塌鼻子,很是怪相,身穿一襲藍青布衣,腰間一個總兵衙門玉牌。


張總兵見到師爺這下功夫,卻並不奇怪,只道:「老師,剛才那個小伙子,是真是假?」師爺把桌上一副眼鏡戴上,道:「楊州金碧鏢局專走南北一路貨路,竟然千里昭昭到長安,雖然鏢局外傳是錦衣衛外圍生意,但明目張膽用錦衣衛官印調動士卒,卻非尋常,而且錦衣衛在長安有衙門,城外有駐扎地,為何要兵部的人馬為他做事?」


張總兵坐下來,滿臉孤疑,道:「難道這張官印是假的?」一面把玩亞寶帶來的那張紙。師爺道:「如果官印是假,這伙人便大逆不道,而且膽大包天,但這卻不要打草驚蛇,要弄清楚背後還有甚麼人,要一網成擒,至於是否通報老錦堂官,我看要緩一緩,若急於生疑,而這個官印是真的,便得罪了這自稱的張千戶。」師爺呷一口茶,續道:「錦衣衛拿人要有駕帖,這張千戶一無駕帖,二無親臨衙門交涉,單憑一張官印,一個客棧店小二,我們可以幹甚麼呢,又不可以到客棧監視這張千戶,他的話又無稜兩可,鏢局的人到了我們現在知道,鏢局的貨未到,告訴我又何補於事,等貨物到長安,才告訴我未遲;他如有駕帖,我們便直接拿人,如無駕貼,便隨便弄個罪名,先把嫌犯關在衙門,一面通知這張千戶,一面通知北鎮撫使,到時人又拿了,有功可領,又通知了鎮撫使,這張千戶是真是假,便一目了然。」張總兵:「不派人監視這張某,如何能弄清楚他背後有甚麼人?」師爺:「這就要好好啄磨啄磨一下了。」


XXX


柳敬塘大清早起床,梳洗一番後,問客棧掌櫃驛站的所在,卻不去驛站,僱了一輛驢車,往八方里金興瓷舖。到了瓷舖,瓷舖早開了門,瓷舖門面闊大,是長安城數一數二專賣精製瓷器的店舖,柳敬塘在舖中貨架瀏覽了一會,趁客人不多,到櫃面向掌櫃道:「東邊日出西邊雨,下句是?」掌櫃正低頭忙著撥弄算盤,聽他一說,抬起頭:「客官要山東的貨,還是要山西的貨?」柳敬塘道:「山西的貨雖好,但不及山東,我家在山西,但專往山東跑?」掌櫃道:「往山東跑有何好處?」柳敬塘道:「貪山東的馬快。」然後拿出昨晚寫的書信,放在櫃面,掌櫃把書信一翻,見到吏部官印,隨手放在櫃桶,道:「客官請便,山東的馬一定快。」再低頭撥弄算盤。柳敬塘不說一句便離開瓷舖。


柳敬塘沿著街道漫步,走了一柱香時間,看了不少長安城的風致,便在路口截了一輛驢車,回客棧去了。


XXX


到了巳時時份,亞寶見店中稍為清閒,便走上二樓,到了張氏三兄弟的房間請安。見到三兄弟各自拿出佩劍抹油,張航叫亞寶入內:「今早的事辦妥了?」亞寶回道:「辦妥了,大人的話已告訴總兵大人,總兵大人叫小人回覆三位,說貨到便會收貨,但請大人出示駕帖--」亞寶停頓一會,想了一下,道:「總兵大人還賞賜了小人一錠黃金。」亞寶有點難拾難離地從懷中取出來,放在桌上,嚥了一口口水。張舟望了亞寶一眼,無半點表情,張帆笑道:「小兄弟,算你老實,總兵的打賞你拿去,我再給你一兩銀子,你不嫌少吧?」隨手拿出一錠銀,拍在桌上,亞寶望了望張舟,張航,忙道:「小人不敢,昨晚的打賞已很心足。」張帆道:「不必害羞,你拿得動便算你的,試試看。」亞寶再望向張舟一,張帆,兩位點點頭,亞寶也不客氣,出手便想拿起銀子,奇怪是銀子像鉗入木桌,怎樣費勁也拿不動。亞寶十分託異,便縮了手,道:「小人大膽,不敢領賞。」張帆隨手把銀兩拿起來,交給亞寶,好好拿著。亞寶正想轉身退去,張舟道:「小兄弟,且慢。」


XXX


這天客棧生意大佳,不少商旅投棧,也有不少長安本地百姓到客棧吃飯,亞寶忙到打佯後,先燒水沖身,換個行裝,趁著掌櫃已去睡了,把張總兵賞賜的金子小心放在懷中,偷偷走出客棧,急步往東斜里如意教坊後門,吹了一個口哨,隨手在地上拾起一個石頭,拋入教坊。不久後門打開一扇門縫,一個約莫十五十六歲的小姑娘探頭出來,看見亞寶換得一身清潔衣服在外,噗的一聲笑出來,亞寶亦不避嫌,看看四周無人注意,閃身進入教坊。"小桐。"亞寶抓著小姑娘的手肘,"今天有好消息呀。"小桐身高與亞寶相約,瓜子臉蛋,生著一對柳葉眉,眼波流離,雙頰稍著脂粉,活脫脫是一個美人兒,卻穿著青衣皂布,是個丫環,原來是教坊的下人。"有甚麼好消息?"小桐依偎在亞寶身上,亞寶輕輕撫摸小桐小手,把近日發生的事,細說了一遍,還從懷中小心取出那錠黃金,交給小桐,小桐又驚又喜,雙心不停把玩黃金,小聲地說:"真是金子嗎?"


亞寶把臉龐湊向小桐,低聲說,"這夠你贖身嗎?"小桐雙頰氾紅,說道:"丫環未到十六歲,一百兩銀子便可以了。"亞寶說:"明年便雙八年華,難道你媽媽會對你好?"亞寶鼻子哼了一聲。小桐雙紅微紅,說道:"媽媽待我也不差,起碼給我唸書,到底現在也認得這個字。不過,這裏到底是教坊,媽媽做生意,如果今年還不贖身,明年-"小桐忍不住流了幾滴眼淚,"明年便要和小姐一般。"亞寶說道:"這錠金子,可兌二百兩銀子,一百兩贖身,還剩一百兩生活。"小桐說道:"贖身後,如何生活呢,自從八歲給爹娘賣到這裏,沒一個親人,難道回家求爹娘收容?"亞寶把小桐抱得更緊,說:"我求叔叔給我們成親,以後我倆一起過活,不好嗎?"小桐掙開亞寶,說道:"我出身教坊,你叔叔肯讓我入門嗎?"小桐一臉愁容,蹲了下來,雙手托著香鰓。亞寶也說不出道理,也蹲下來,陪著小桐,說道:"日後的事以後才說吧。"亞寶把小桐的腰帶輕輕扯開,伸手揣入小桐心口,一對小情人情不自禁溫存起來。


XXX


那知亞寶和小桐快活之後,二人太倦,留在柴房渡宿,直到天明,亞寶忙和小桐話別,教坊眾人平時沒有巳時也不起床,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兩人,亞寶連忙把金子放回懷中,跑回客棧。


話說亞寶跑到客棧,掌櫃已鐡青著臉,也不質問他,只不停照理客人,亞寶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言,連忙換過衣服,小心把金子藏在床底木箱,然後幹活。差不多午時時份,張氏三兄弟下樓吃飯,並叫喚亞寶。


張航首先問道:"小兄弟,昨天的事,想過沒有?"亞寶霎時驚覺,昨晚掛念小桐,把張氏兄弟查問的事忘了,一時答不出話,張航只以為亞寶難以決定,才回不過話來,續道:"這是大事,你一時未想清楚也無妨,但我三兄弟一番好意,只望你-"說道這裏,突然一陣叱喝聲響起,客棧門口,來了十來廿個穿著錦衣華袍的人,個個腰間掛著繡春刀,凶神惡煞,為首一人大聲呼喊:"捉拿欽犯,別動!別動!"然後十來人走入客棧守著前門和後門,張航左手一掌,打向亞寶,把亞寶打在地上,然後右手拿起一扎筷子,使勁擲向為首一人,為首一人低頭避過,然後大聲叱喝,"拿人",這時張舟、張帆也不遲緩,張氏三兄弟齊齊雙掌拍向桌面,借力向上一縱,跳上客棧二樓走廊,那十來人連忙從梯間追上,張舟等立時竄入穿房,那十來人已從腰間抽出大刀,第一個趕到的衙役一刀劈向房門,不料房內射出幾枝精鋼暗箭,有一兩個衙役閃避不過,給打中心口,因暗箭勁力實在太大,那兩個衙役給打到跌倒在走廊,可是立時鯉魚翻身站起來,原來每個衙役都穿了護甲,暗箭傷不了,房門給大刀一劈,已然打開,張氏三兄弟已背起包袱,拿出佩劍衝出房門,和衙役打起來。


這時另外有十多人又走進客棧,都是錦衣華袍的衙役,看來都不是等閒之輩,客棧掌櫃見識較多,靠著牆身站著,大氣不敢透一下,卻瞄到每個衙役右腰,都掛著一個象牙牙牌,掌櫃心裏叫苦,知道是張氏三兄弟招惹了官府,這時候客棧其他客人,都忽忙溜出,一時客棧大亂,客人顧不得前路,都向門口衝出,碰撞了桌椅,桌倒椅翻,而衙役等人都專心招呼張氏三兄弟。


張氏三兄弟從走廊凌空一跳,跳到地上,不斷劍指衙役,幾位衙役功夫差一點的,都著了道兒,給割傷手腳,有的被劃破外衣,這時為首一人大喝:"散開",一班衙役都退後幾步,張氏三兄弟見機會難逢,正想從門口突圍,為首一人又大喝:"撒網",尚在二樓走廊的衙役,不知從那裏拿出一張魚網,向張氏三兄弟抛去,張氏三兄弟見時機不足,連忙竄入一張桌子底下,豈料魚網每個繩結,都綁著一把小刀子,這其實是個刀網,那刀網把桌子蓋著,困著三兄弟,那為首一人又喝道:"收網",在二樓走廊的衙役,已跳到地面,拿著刀網的把手一扯,刀網收窄了,正好把張氏三兄弟困在網中,張氏三兄弟見魚網掛滿小刀,一時之間不敢動彈,只揮動手中利劍,想把魚網割破脫身,但魚網十分堅靭,利劍割不破,為首一人大喜,以為把欽犯都拿著了,突然一個黑布蒙面的人不知從甚麼地方從天而降,跳到困著張氏三兄弟的桌上,而他雙鞋都是鐡板襯底,不怕踩著刀網,蒙面人拿著一條鐵鞭,回璇一圈,已把拿著刀網把手的幾個衙役打中,衙役痛得都把刀網把手鬆開,蒙面人雙手也載著鋼絲手套,一手把刀網拿起,擲向為首那個衙役,那個領頭人不得不向後一跳退出客棧。


正當雙方打得性起,一陣馬嘶聲劃破長空,有人大叫:總兵大人到,只見五十多匹駿馬已衝到客棧門前,為首衙役高聲喝問:"來者何人?竟敢騷擾官府捉拿欽犯?"而蒙面人已再揮鞭與其他衙役打起來,張氏三兄弟喜見有人相助,從桌底鑽出,使計拼命設計脫身,為首衙役向客棧內喝道:"繼續拿人。"另一邊,總兵大人從馬上向為首衙役喝問:"朝廷總兵在此,何人搗亂治安,你是何人?"為首衙役從右腰拿出牙牌,擲向總兵,喝道:"狗眼不識泰山,看清楚牙牌才說。"總兵一手抄起牙牌,牙牌長方形,上方弧形刻有如意雲紋,橫寫錦衣衛三個子,豎刻指揮同知四個字,背面豎寫"朝參官懸帶此牌,無牌者依律論罪,借者及借與者罪同,出京不用。"總兵哼了一聲,譏笑道:"原來是指揮同知大人,好一個從四品的大官,牙牌上不是說著出京不用嗎?"指揮同知給總兵浪頭一抛,口風不順,強道:"本官奉王命緝拿欽犯,總兵大人難道要放走欽犯?"這時張氏三兄弟和蒙面人仍與其他衙役苦戰,總兵大人道:"拿人要有駕貼,有嗎?"都指揮使吐了一口痰,高聲道:"走。"客棧的衙役聽到長官叫喊,一個個離開客棧,這時有另一伙人牽著廿多匹馬,衙役紛紛上馬,向著長安門奔跑,轉眼間走得一乾二淨。


當錦衣衛離開後,張氏三兄弟不敢怠慢,正想從後門牽馬逃跑,總兵已吩咐從人把客棧團團圍著,亦有弓箭手待命,張弓指向客棧,總兵高聲向客棧叫喊:"各位英雄,請報上名來,如無砥觸王法,本官自當放行。"蒙面人除下面巾,原來是柳敬唐,張氏三兄弟大喜,張帆笑道:"原來柳兄好身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柳敬唐拱手為禮,道:"之前多多得罪,請勿見怪。"然後向客棧外的總兵喊話:"東林弟子柳敬唐參見總兵大人。"總兵一個翻身下馬,另外有二三副官跟隨,步入客棧,總兵向著柳敬唐笑道:"原來是東林弟子,你尊師是誰?"柳敬唐低聲道:"受業恩師趙師上南下星。今奉李三才大人之命,營救萬歲爺血脈。"總兵大人一臉詫異,柳敬唐道:"這事關重要,在下素來聽聞長安總兵大人正直不阿,又親近我們東林黨,又與顧老師有舊,在下正想借總兵一臂之力,完成差事。"總兵大人道:"這絕對無妨,不過這三位英雄是?"總兵望向張氏三兄弟。張帆道:"我們三兄弟山野之人,賤名有辱長官,不提也吧,不過我們三兄弟素來見義勇為,多管閒事,聽柳兄說起朝廷之事,想來我們三兄弟也正為此事而來。"柳敬唐沒有驚奇神色,道:"這裏談正事不便,總兵大人有意招呼我們渡宿一晚嗎?"總兵大人道:"可以、可以,來人,備馬。"一名副官連忙步出客棧準備。這時掌櫃戰戰競競向總兵道:"大人,小店仍可營業嗎?"總兵大人道:"怕賊人去而復返,這七八天你們關門,不要營業,我派一隊親兵在客棧守著,以免出事,生意難免有所損失,但只能如此,你說怎樣?"掌櫃無奈,只好道:"多謝大人關照。"一邊招手叫亞寶走過來,亞寶卻剛才給張舟一掌打昏,還沒清醒過來,柳敬唐從身上取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掌櫃,道:"給你的賠禮,收去。"掌櫃見金額巨大,不敢伸手去取,總兵大人一手搶過來,塞入掌櫃衣襟,道:"婆婆媽媽,不要煩著我們,你把幾位英雄的行李,都差人送去衙門,各位英雄,請。"眾人離開客棧上馬,一幫人馳馬浩浩盪盪飛奔向總兵衙門。


XXX


到了總兵衙門,總兵先安排客人住進客房,叫下人燒幾鍋熱水給眾人梳洗,再吩咐廚子燒幾道小菜,又安排親兵今晚加緊巡邏,以防錦衣衛搗亂。到了戍時時份,各人齊集花廳。花廳外有一排親兵站崗防備,總兵大人道:"大家都是自家人,酒微菜薄,請各英雄不要見怪,在下先飲為敬。"一邊說,一邊逕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跟著又指著身旁的師爺,道:"這位高人,是小官的筆帖式,雖云筆帖式,但本官大小事務,均言聽計從,確實是本人的小諸葛,請大家放心,今晚暢所欲言。"師爺向各人拱一拱手。道:"在下天生貌醜,希望各位不要以貌取人,實不相瞞,卑職前半生在前寧王辦事,實是欽犯,各位如要領朝廷的賞金,大可到刑部報訊,或許卑職賤命,還值數千銀兩。"一邊說時,一邊瞇著雙眼。張帆道:"幾位高人看偏我們三兄弟了,豈會為銅臭出賣朋友。"張帆又道:"柳兄何以突然從天而降,打救我們呢?今天才見識錦衣衛的厲害,真是名不虛傳,差點栽在那張魚網之下,說來十分僥倖。"柳敬唐道:"在下本是東林黨人,十一歲起在東林書院受業,同時跟從家師習武,十五歲投入敝派,名號大家不必記掛了,大約半年前,朝中李三才大人來信,說萬歲爺宮中一位侍婢懷孕,腹中是龍胎,可是皇后有意打掉,萬歲爺本來有意欽命侍婢為貴人,奈何皇后要生要死。萬歲爺一時有點….有點糊塗,沒有乾綱獨斷,而皇后竟命人送丹藥給該侍婢,當然是有意置諸死地,幸好有其他人識破陰謀,萬歲爺把該侍婢…那貴人送出宮,並由東廠保存,但三個月前,我們現在懷疑是皇后聯同閹黨指使錦衣衛偷襲東廠衙門,把人搶了,但又發現不到貴人屍首,東廠把其中一個疑人刑求,原來當天貴人給人救走,按線索是往西逃走,我奉家師之命,先到京城面見李三才大人,然後一路跟縱線索,南下開封,再西行到長安,途中得知江南金碧鏢局插手,大家都知道金碧鏢局是皇后家的產業,我誤會了這三位張兄弟是金碧鏢局派出來的鏢師,以為會增加點線索,故此日前和師弟在城樓做一場戲,借意結識,現在當然知道張兄弟們都是俠義中人,之前有所懷疑,現在先敬一杯賠禮。"柳敬唐一飲而盡,再向張氏三兄弟拼拼手。張航道:"我們三兄弟,實不相瞞,恐怕總兵大人見嫌,我們是江浙巨鯨幫中人,本幫一向不值浙黨、楚黨等行徑,更憎厭閹人所為,現在朝廷腐敗,皇帝廿多年不上朝,實在說不過去,自從成祖海禁,沿海一帶百姓,都不是味兒,本幫起於成祖帝時候,祖師都是愛出海闖盪之人,朝廷不許我們出海,我們偏要出海,我們屢犯海禁,如果總兵大人要張某頭臚,也請總兵盡管出手。"總兵大人道:"這是那裏話,今晚大家聚義,不必提海禁小事,據柳兄所說,萬歲爺血脈要緊,這是第一等大事,不知小官如何幫得上忙?"柳敬唐說:”這要先問張兄弟,為何錦衣衛會找上你們?”張帆道:"這就得從三個月前說起,我們三兄弟從琉球回中土,正在南京一帶遊玩,接到朋友通傳,說金碧鏢局要幹一票標心,標的是一個楚王爺案遺下的家少,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嬰孩。我們三兄弟正好遊手好閒,沒好事可幹,便多管閒事起來,我們從南京金碧鏢局總局開始跟縱,大約一個月前,在長安城外伏擊鏢局三個鏢師,搶了他們的官印和文檔,扮起他們起來,真是好玩,從文書中知悉,他們是到長安和一些人會合,豈料大概事機不密,給錦衣衛跟緃上來,今天差點栽了呢。"總兵大人道:"那客棧店小二送來的官印和傳話,莫非是張兄的計謀?"張帆道:"也說不上計謀,我們心思向來不細密,豈敢說有計謀,不過想看看能否調動官府衙差,替我們拿人,好教我們辦事輕鬆一點,最重要是,我們看著調動官兵好玩吧了,哈哈。"總兵大人給他們說得啼笑皆非,覺得這些江湖中人,辦事隨意,真不成話,當然不敢當面說破。


XXX


正當眾人言笑晏晏,談得起勁,突然有親兵來報,說府尹林天德大人求見,總兵問穿官服還是便服來,親兵回話,是穿便服的,總兵吩咐招呼在花廳等候,然後對眾人說:"各位英雄,有府尹來訪,怕是追問今天下午客棧的事,我這過去招呼幾句,隨後便回來。"柳敬塘道:"怕是連累了大人了。"總兵大人道:"我官銜在他之上,他還要看我幾分面色,幸好今天事情沒有弄大,也不怕他來問。"張舟說:"總兵請便。"


總兵大人走到花廳,向府尹林天德大人拱拱手:"大人深夜到訪,是為了今天同德客棧的事幹嗎?”林天德大約五十多歲,甲字臉形,身材瘦削,鼻上架了一副西洋眼鏡,客氣地說,"是市井線眼報訊的,說今天有人騷擾大人兵馬,好像差

點打起來,想過來過來看是誰這樣大膽刁難大人。"總兵大人:"說來話長,不知錦衣衛甚麼時候派人來長安拿人,卻沒有駕貼,給我打發走了,現在應該回到他們駐扎地方。"林天德道:"大人怕不怕他們報仇搞鬼呢?"總兵大人道:"也顧不得那麼多,我明天就寫封信到京師,呈報首輔大人,發動言官,彈核錦衣衛那伙惡棍。我向來已看不順眼這幫惡人。"說到這裏,總兵大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碧螺春。


突然有親兵來報:"總兵大人,城東同德客棧大火。"總兵大人和林天德嚇了一驚,忙道:"不是有人守著客棧嗎?"親兵道:"來了十七、十八個人,武功極高,一下子把兄弟們都打傷了,然後放火,現巡城官正在救火,但火勢猛烈,周遭幾所民房都著了火。"總兵大人怒極,面上一時青一時紅,大力拍在枱上,道:"豈有此理,錦衣衛太過份了。來人,備馬?"轉頭向林天德道:"大人去不去看看呢?"林天德忙道:去,去,一塊兒去。"總兵大人向親兵道:"你先帶大人到客棧,我隨後便到。"然後向林天德拱拱手,道:"大人先請。"一把將林天德推出花廳,然後趕回偏廳。


總兵大人趕到偏廳,把同德客棧失火一事,告知眾人,張航大怒:"欺人太甚,我們這就去找錦衣衛算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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